第945章 陈化米?卖给倭国好了(1 / 2)
第945章 陈化米?卖给倭国好了
张居正能办下这件事,其实和皇帝也有关系,只要长着眼睛和耳朵的朝臣,都能感受到皇帝的心情,真的很差,这个时候,再给陛下添堵,那就是大不敬了。
二皇子病重的消息,皇帝没有刻意隐瞒保密,大部分的廷臣都知晓。
这个时候给皇帝添堵,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朝廷做事其实逻辑非常简单且霸道,第一次提出的条件是最好的,第二次是可以接受的,没有第三次,再一再二不再三。
大明皇帝和朝廷会给人机会,是可以容忍一些意见和错误的。
张居正作为元辅,准许了三级学堂附籍,但大学堂取消附籍,这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如果拒绝了元辅的好意,朝中连王崇古都不在了,那事情就会变得异常麻烦。
皇帝对张居正的支持,可以用一句话去概括,言先生之过者斩。
张居正得到如此信任,朝中缺少制衡,那张居正很有可能以清洗反对者的方式,来强行推动政令的推行。
张居正又不是没干过,考成法推行的时候,张居正在摄政,那时候他可没少清洗反对考成法的官吏,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最关键的是,京营没有表达反对意见,甚至认可大学堂取消附籍,因为京营有讲武大学堂。
讲武大学堂培养基层军官,所有的学子都来自于五湖四海,而非京师。
基层军官庶弁将,才是整个京营的执行层,任何命令,都要他们去执行。
在种种原因之下,丁亥学制完成了极其关键的一步,这一步极其重要。
取消十八所大学堂附籍,在整个矛盾相继的过程中,其实解决了丁亥学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分赃。
皇帝丶朝廷分到了最大的那块肉,顶级学府;而势要豪右丶乡贤缙绅丶富商巨贾丶新兴资产阶级们分到了小块肉,三级学堂附籍仍然延续。
这一块肉之所以小,因为本就属于他们,三级学堂有着非常明显的地域性,三级学堂是基础教育,长途跋涉异地求学,对于万民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在这个驰道还没铺满大明全境,甚至连关键的南北大动脉京广驰道,才刚刚开始修建的年代里,出行的成本太高了,离开家乡,通常意味着一辈子不再回乡。
「但徐成楚担心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人才从穷困地区离开。」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面色凝重的说道:「王谦的法子很好,但是反对的力量过于强大,连先生都不太认可,而且在教育上,松江府师范学堂,依旧没有馀力去支援偏远地区。」
王谦的法子好,但执行不下去,很容易变成肉食者的一厢情愿,况且松江府这地方都没完成丁亥学制的建设,没有馀力,谈这个为时过早。
「徐成楚拿出了办法来。」冯保拿出了徐成楚的奏疏,呈送了御前。
徐成楚不是个贱儒,不是给朝廷提了问题,不寻求解决之道,他一直在思考,终于让想法成熟了起来。
朱翊钧看完了徐成楚的奏疏,连连点头说道:「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确实是个办法。」
徐成楚在奏疏里提议,如果来自陕甘绥丶云贵川黔等偏远地区的学子,在上完了大学堂后,有志于并且愿意前往边远地区执教丶戍边丶教化民众的话,可以减免全部的学费,这种减免,在五年内,以俸禄的方式发放,并且给官身。
一般为五年为期限,在支边的过程中,额外给俸禄,考成上上,再给恩科进士。
徐成楚这个提议,主要是为了改土归流之意。
湖广,其实在大明就已经有了湖南湖北之分,湖南多土司,朝廷很多政令,都无法推行,改土归流,大量任命流官,就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这个办法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愿意去的是少数。
解决发展不均衡的矛盾,在朝廷眼里是更加伟大的利益,但在大多数士大夫的眼里,个人利益才是更伟大的利益,已经成为了统治阶级的士大夫,完全没必要去这些危险的地方拼命。
王谦是威逼,徐成楚是利诱,两者办法,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减少地区发展不平衡这个矛盾。
朱翊钧处置了这几日积压下来的奏疏。
王谦已经回到了松江府,他上了本奏疏,感谢了圣恩给驿,又奏闻了一些事情。
松江地面,又想折腾黄浦江行宫了,这次要从四百亩扩张到八百亩,只比北衙皇宫的一千亩小了二百亩。
理由是圣上南巡常驻松江府,处理海事方便,随扈臣工需要居所,要营造官邸,这一次没有得到皇帝的批准,因为朱翊钧亲自去看过,完全够用,不用扩张一倍的面积。
松江府要是有钱烧得慌,可以送到内帑,大明皇帝缺钱缺的厉害。
「不是,这是要做什麽?五年的陈化米能吃?」朱翊钧惊骇的看着奏疏上的内容。
松江府兴起了一股吃陈化米的风潮,戏称紫米,王谦上奏说:松江府贵人家,以紫色米为尚,无肯食白粳者,蒸而食之,散而不黏,饱满有劲,自带异香,入膳上选。
一年内的叫新米,一年到三年的为陈米,三年以上为陈化米。
朱翊钧是个种地的,大米,无论怎麽储备,只要放三年以上,米的颜色就会逐渐暗沉,甚至隐隐透露出紫色,三年以上的陈化米,处置办法一般都是酿酒,其次是做饲料。
做饲料,牲畜幼崽也不能吃这种陈化米,因为有霉菌的问题。
而松江府兴起的这股风潮,起因也简单,大明在今年夏收之后,要进行全国范围内排查常平仓,府州县的粮仓也要排查,就有了大量对库的陈化米出现了市面上。
低价接手陈化米的势要豪右,为了把这种米卖掉,所以才有了这种风潮,连五年窖藏这种概念都整了出来,而且卖的比新米都贵!
「冯大伴,你说朕是不是有点过于迂腐,想法有些过于陈旧过时了呢?」
「这陈化米,就这麽卖出去了,而且越贵越有人买?按理说,价格围绕着价值波动,这陈化米的使用价值已经见底了,还能卖的比新米还贵,当真是天下奇闻。」朱翊钧看完了奏疏,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陛下,尽信书不如无书,道理是道理,但实际上,往往又和书上写的完全不同。」冯保也是满脸的唏嘘,道理陛下肯定比他懂,君臣只是在感慨,这世道太疯狂,连陈化米这玩意儿,都能卖这麽贵。
王谦并没有任由这种风气泛滥,而是禁止了三年以上陈化米销售,敢卖陈米,衙役第二天就上门了,第一次罚钱,第二次关店,第三次,就流放岭南。
绝对不能小瞧官吏在罚钱这件事上的主观能动性。
但王谦,开了另外一个口子,准许陈化米卖到倭国去,这也是经历了京师风波之后,王谦总结的经验,任何事都要有取舍,不能什麽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不让卖陈米,这松江府酿酒丶作饲料也用不了那麽多,你总得开个口子留条路出来,否则朝廷稽查粮库,就只能大火烧仓了。
王谦思前想后,这些个唯利是图的商贾,也别在大明祸祸大明人了,去祸祸倭人去好了,说不定倭国日后,会以紫米为风尚,认为这是入膳上选。
倭国之前缺米是人为的,就是幕府为了转移战败的代价,需要大量出口米粮填战败的窟窿,而现在倭国的缺米,则是因为壮劳力的减少,田地抛荒严重,导致总产量下降,无法满足需要。
米价日高,而且很难有再降的可能。
大明看的很清楚,因为大明站在干岸上,可倭人看不清楚,他们身在局中,还以为是暂时的,只要忍耐一段时间就会过去。
大明也不必担心资敌的问题,因为陈化米也能换倭奴,倭国的壮劳力只会不断的减少,供需失衡的问题,会更加严重。
织田信长也好,丰臣秀吉也罢,能走的就两条路,完全的闭关锁国或者均田,别看现在倭国大量田土抛荒,似乎只要让这些田土恢复耕种,就能让米价降下来。
这些抛荒田土,只要有人耕种这些荒田,苛捐杂税立刻扑面而来,不均田,不把田亩分给倭国百姓,这些田土终究逃不过被抛荒的命运。
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
只有彻底的均田,将一顷也就是一百亩以上的名田主,把田亩降低到一百亩以下,把田给了倭国百姓,这米价才有下降的可能,这下降趋势才能完全止住。
大明不遗馀力的从军事丶政治丶经济上对倭国打击,已经让倭国处于崩坏的下行周期中,而且在这种崩坏还有加速的趋势。
倭国已经处于做多错多,不做也错的崩坏循环之中,除非是天降猛男,连续击败大明,赶走驻扎在矿山上的大明军,让大明因为代价过于昂贵,停止针对倭国。
否则倭国这个丧乱难为计的局面,会一直持续下去。
「陈化米要麽酿酒做饲料,要麽卖给倭国,不得在粮市售卖,违者流放南洋。」朱翊钧批注了王谦的奏疏,认可了他的处理办法。
陈化米连赈灾都不能用,因为大明解决不了霉菌问题,这种粮食赈灾,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弄死人,立刻激化矛盾,从饥荒变成民乱。
朱翊钧又拿起了一本奏疏,陆光祖认真学习并且贯彻了王崇古的亡语,制定了七个具体反贪办法,和应天巡抚王希元书信来往沟通丶配合。
在四月十四日卯时三刻,朝阳初生时,王希元带领缇骑一百五十人,在南京会仙楼,抓到了南衙工部侍郎陈范丶湖广按察使李忠明丶湖广专管田土参政杨智利丶湖广经历司经历耿文芳等十三人。
这十三人,被南衙豪商袁宏台招待,而袁宏台招待湖广地面这些官员的目的,是从工部侍郎陈范等人手中,拿到湖广地面修建驰道若干可扑买的生意,清退田土丶修桥补路丶土方丶石料等等。
湖广衙门,可谓是全军覆没,因为湖广右布政丶总督,都涉案其中,尤其是湖广总督任方廉,是整件事的主谋。
在这次的分赃里,总督任方廉占据了大头,豪商袁宏台赠送了十二个美人给湖广总督,甚至还在南衙专门给任方廉修了个花楼,安置这些美人。
此案一出,当真是让所有人惊骇,驰道还没有开始修建,一应配套的官厂还在营造,驰道还在分段的时候,湖广总督就已经把驰道的肥肉给分了出去!
而任方廉贪墨案的总规模,超过了一百五十万银,持续了近十五年的时间。
仅仅在任方廉任湖广总督这三年,袁宏台就在湖广修了二十三座桥,三千五百里官道驿路丶一千五百个店塌房丶十七家各色工坊丶兼并田土二十四万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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