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向东,向东(1 / 2)
第416章 向东,向东
铛,铛,铛战锣脆响在深夜雪原接二连三响起,惊得周围飞禽走兽皆四散而开。
戎人先锋大将被未明侯堂而皇之当着几万人的面一剑枭首,让军营瞬间大乱,有人紧锤锣鼓,鸣金警报。
夜本幽静,此刻嘈杂,多少人望着那被赵无眠一剑砍出的百丈凹槽,呆滞在地,兀自出神。
斩首行动并不少见,这麽些年,戎人不少派刺客,朝廷也不少派杀手。
彼此之间你来我往,斗得头破血流,
哪怕是乌达木都亲自刺杀过皇帝,只是朝廷前两任天子皆是武魁,武艺之高哪怕比乌达木弱,也弱得有限,如此才不好下手。
但两方争斗一甲子,从未有人如此正大光明,在军营腹地大方露面,提剑杀人,再拂衣而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戎人军营是青楼啊赵无眠今日能杀黑鸦,明日就能杀大汗,就能杀草原每一个人。
念及此处,哪怕是在刀口舔血的戎人,也不免心神颤栗,双腿宛若弹琵琶,
两股战战。
有人安慰道:「赵无眠要杀也是杀国师,杀萨满,何至于屈尊同我们这些寻常士卒过不去?」
「以他的武功来杀我们,可谓杀鸡焉用牛刀,不如将这点精力与时间用在其馀地方,这不,他都已去寻萨满了。」
以骁勇善战,凶悍无畏着称的戎人,此刻话语竟只有捡回一命的庆幸。
「死不死倒无所谓,只是看不到希望———」
有人瘫倒在地,眼神涣散。
赵无眠近乎杀穿了中原江湖,又去鹤拓大闹一场,虽已名满天下,但草原一方只有耳闻,不曾面见,总归缺乏实感。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海阔山高。
大离朝的三十年,是太祖高皇帝的三十年。
他的武功与乌达木相差无几,文韬武略,休养生息,社稷安康。
后二十年,是景正皇帝的二十年。
景正皇帝的武功比起乌达木虽差了些,但十武魁政策诏安了一批江湖人,缓和了朝廷与江湖的关系,对内稳固江山,对外发展军备。
虽武魁战力弱了草原一些,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国力更是远胜草原。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景正皇帝驾崩,太子洛述之野心太大,平白葬送晋地偏头关,又因皇位之争,中原内斗,朝廷实力锐减。
本该是最有希望的一年,可怎麽就横空杀出一个赵无眠?
太祖高皇帝三个十年,景正帝两个十年,那赵无眠呢?他又能护佑大离朝几个十年?
听说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啊。
念及此处,不免心生绝望。
因赵无眠来此的目的并非为了割草,所以黑鸦副将捡回一条命,他眼瞧此景,便知此乃军心溃散的前兆。
此刻他军衔最高,只能咬牙指挥,却是没敢派人去追,而是尽快整顿营地,
更换扎营方位。
赵无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杀完十万大军,但如今他一走,若再耽搁几个时辰,说不定燕云铁骑就得杀过来。
到那时,此次即关不等出兵就得中道崩列。
顺道再派些人去搜罗跑散的马匹,随行马匹皆是精挑细选的军马,不乏日行千里的良驹,若全丢给赵无眠,让他带去关内—
到底谁才是戎人?
往常只有他们扫秋风的份,如今怎麽反过来被抢了·
?
蹄哒蹄哒一一身无杂色的汗血宝马在雪原间飞驰,宛若一抹刺破雪幕的利刃,风雪被它奔行间的劲风带动,肆意飞卷。
赵无眠依旧白衣,纤尘不染,腰后挎着青徐剑,双手穿过观云舒的小腰握住缰绳。
他白衣剑客般的打扮,十足十的剑宗扮相,但衣服怎麽穿,显然还是得看人寻常人穿白袍是骚包臭美,赵无眠穿便是出尘清隽。
不过两人周围倒是没了那些自营中救出的囚徒,显然,他们已被赵无眠安排回了关内。
如汇报军情,是否要安排人手速攻戎人军营这种事,赵无眠懒得参与,反正他救回来的那批人中有此间专业人士,不劳他这外行多费心。
如那些戎人所想,以赵无眠的武功,心气,显然没必要将精力时间都浪费在杀这些士卒上。
萨满天,乌达木,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只有他们死了,戎人才会真正失去与朝廷抗衡的资本。
而观云舒虽是身姿高挑,但此刻靠在赵无眠身前,仍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
她很少与赵无眠同乘一马,有时哪怕只有一匹马,赵无眠也是让她坐着,他自个在下面牵马,就跟娶媳妇似的。
如今身在关外,条件艰苦,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她也没有多言。
只是双手轻扶马鞍,坐姿端正,并未与赵无眠紧贴,既不显得亲密,也不显得疏远。
仿佛当她又用回观云舒的身份时,那在帐中与赵无眠动情拥吻的人儿便不再是她一般。
却是忘了,方才从戎人那里抢了许多马,她大可再骑一匹。
或许两人心底也默契想过一同仗剑天涯,浪迹江湖。
赵无眠没有在乎这些细节,只是抬眼望着东方夜色,在心底想着莫惊雪与萨满天的事。
此时听观云舒开口。
「以你的武功,杀那先锋大将也好,救那些阶下囚也罢,皆可暗中行事无人察觉,何必冒那种风险?」
策马奔袭,风雪吹在脸上,不太好受,她取出毡帽戴在发上,几缕黑发自帽子下探出,被风拂在赵无眠脸上。
赵无眠收回视线,神情没什麽变化,伸出一只手捏住观云舒的柔顺发丝打量,口中好奇问:
「你很担心我?」
「恩。」
赵无眠又是哑然,回回观云舒如此不加掩饰对他的关切,都让他为之动容。
他笑道:「莫惊雪在东闹出那麽大动静,所谓风起云涌龙蛇起陆,我又岂能当一藏头露尾之徒?」
「不理解——.」
观云舒不给赵无眠把玩她头发的机会,抬手又将发丝挽下,后回首看她,清丽俏脸带着几分疑惑,在风雪中反而有股异样的呆萌。
「好勇斗狠,便要让自己置身险境?」
「以我的武功,本就不险,自然要与莫惊雪争上一争,但哪怕我没这武艺,
也得与他一较高下。」
观云舒更茫然了,继续说道他,宛若数落相公的小夫人。
「若证明自己比莫惊雪强,杀了他便是,何至于用这鲁莽法子?」
「男人都是这样的。」
赵无眠用每个相公都会说的话来回答。
观云舒又看了他一眼,似是拿他没办法,收回视线,自视前方,
「但你那剑消耗不轻吧?你心跳的很快。」
「那剑暗含幻真阁的《太虚玄渊诀》与太玄宫的《挽无辰》,炸鱼倒是绰绰有馀,但与高手对决,这种招式便过于浪费气劲体力了——」
赵无眠微微一顿,后想起什麽,笑了几声。
「不过心跳的快,是因为刚刚你的头发擦到我的脸。」
「恩?」
观云舒竟抬手捏起自己的发穗,回首对着赵无眠的脸挠痒痒。
「那此刻你为何不心跳加速?骗人。」
观云舒不经意的小举动,混杂着她发上的幽香,不仅会让赵无眠动容,也会让他动心。
「的确是骗人,我心跳加速是因为我们两个难得同骑一匹马,你不妨再贴近一些试试?」
「别以为贫尼喜欢你,你就能随便对我说这种调情话,若让常人听了去,还当我是什麽伤风败俗的下流尼姑。」
她认真道,可惜这话对于听的人而言,毫无杀伤力。
赵无眠笑得开心。
尼姑倒是开始生气,她自觉自己说的很认真,没有开半点玩笑。
欢声笑语中,马匹在雪地留下一行轻快的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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