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黑斯廷斯算不算第三者插足?当然,(2 / 2)
「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是我?」
那哭声一点也不优雅,不矜持,而是赤裸裸的绝望。
玛丽的情绪终于彻底崩塌了,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亚历山大……那本书出来之后,我整整两夜没合眼。他们都在笑,都在指指点点!」
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啜泣与木柴噼啪燃烧的声音交织,就连大仲马和埃尔德也都彻底噤了声。
她用力地抱紧自己,指尖几乎要嵌入肌肤:「可笑的是,我哭着去找弗朗茨……你知道他怎麽回我的吗?」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光下透着愤怒与绝望:「他说,故事是真实的没错,但那并不等于书里的人就是他或者我。他还笑我,笑我太敏感了。他说:『书里有你的名字吗?有你的地址吗?有你家房子的门牌号码吗?没有吧。那你哭什麽呢?』」
她的肩膀猛然一抖:「可我怎麽能不哭?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可他现在整天心里想的,只有跟塔尔贝格的音乐决斗,只有跟黑斯廷斯在舞台上争风吃醋!」
玛丽的哭声渐渐止歇,她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虚脱般的靠在椅背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火炉里偶尔传来的木柴炸裂声。
大仲马正想上去安慰两句,可还不等迈步,便被埃尔德扯着裤子往后扥了扥。黑胖子正要发怒,便看见亚瑟已经上前了。
「抱歉……夫人。」
玛丽的睫毛还挂着泪珠,她费力地抬起头,似乎被这句话惊了一下:「抱歉?您没什麽好抱歉的,先生。真正该抱歉的是弗朗茨。各位先生愿意听一听我这些无关痛痒的抱怨,就是对我的莫大帮助了。是我应该对您抱歉才对,抱歉打扰了您今晚的兴致。」
「可是……」
空气安静了片刻。
亚瑟轻声接了一句:「可是,夫人……我就是那个和李斯特先生在舞台上争风吃醋的黑斯廷斯。」
玛丽整个人愣住了。
她眼睛瞬间睁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紧接着一股尴尬与羞愧的热意涌上脸颊,把哭泣后的苍白都染红了。
「您……您是……」她一时间语无伦次,急忙用手帕掩住自己泛红的面颊,支支吾吾的辩解着:「请原谅我,先生!我……我之前说的那些话,绝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您是一位杰出的钢琴演奏家,几乎与弗朗茨齐名,我……我只是……」
她的语速很急促,带着些慌乱,像是怕自己在悲痛之中再次失言,冒犯了眼前这位当事人。
而亚瑟只是淡淡望着她,神色不见半点恼怒,反倒带着笑容:「如果这些话能让您好受些的话,我不介意您再多说两句。」
玛丽的脸色涨得通红,刚才那股因为屈辱与孤立而喷薄的委屈,现在反倒变成了羞赧与局促。
「我……我真的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活在一场笑话里。」
亚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站起身,从壁炉旁取了一只空杯子,慢条斯理地斟了一点红酒,放在了她的手边:「夫人,活在笑话当中总比活在悲剧中要好,因为相较于悲剧,笑话至少还可以让人获得短暂的快乐。」
玛丽伸手接过酒杯,双手微微发抖:「谢谢……谢谢您,黑斯廷斯先生。」
大仲马看不过去,粗声粗气地插了一句:「玛丽,你别怕,这帮文学无赖敢欺负你,就等着吃我们几个人的子弹吧!」
「顺带一提。」埃尔德冷不丁的插了一句:「亚瑟真的吃过,但他运气好,后来又活了。」
玛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大仲马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才意识到埃尔德开了个玩笑。
她不大习惯让别人冷场,于是也跟着笑了一下,可笑声刚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这时候发笑好像对可敬的黑斯廷斯先生并不尊重,于是又立刻收住了。
玛丽慌乱地用手帕掩住嘴唇,像是做了什麽不得体的事:「对不起!黑斯廷斯先生,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您差点被那样的事夺走生命,我却……却因为一个玩笑笑出了声,真是太不合适了,请您原谅……」
「无妨,夫人。」亚瑟只是轻轻一笑,抬起手示意她不必在意,他指着心口微偏左的位置:「当时子弹就是从这里穿过去的,它先碰到了我的肋骨,随后卡在了心门口。那感觉,就像有人用滚烫的铁棍给我胸口来了一下。等我倒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全都远去了,我的耳边只能听得见心跳声,咚……咚……」
亚瑟抿了一口红酒,仿佛要冲淡那回忆里的硝烟味:「所以,夫人,您不必因笑声而自责。笑声从不冒犯死人,它只能证明我们依然活着。」
「您……」玛丽怔怔望着亚瑟,捏着酒杯的手指也松弛了下来:「您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仲马开怀大笑道:「奇怪?奇怪就对了。正常人怎麽会和弗朗茨在舞台上争风吃醋呢?」
「亚历山大……」玛丽被大仲马的玩笑逗乐了,她嗔怪似的摇了摇头,声音里终于有了几分轻快:「你非得在这种时候说笑吗?」
大仲马张开双臂,故作夸张地一摊手:「不然呢?难道要让我们都跟着你一起哭吗?这里是娱乐室,可不是葬礼现场。」
「葬礼现场?」埃尔德闻言,下意识的开始挤兑起了大仲马:「说的和你去过一样。」
大仲马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怎麽?我难道没去过吗?我上一次参加,还是……」
亚瑟眼见着他俩又要把话题扯到他那点破事上,于是连忙开口道:「亚历山大,玩笑固然能解闷,可有些事,还是得弄清楚。」
他转向玛丽,轻声询问道:「夫人,实不相瞒,巴尔扎克的那本《贝雅特丽丝》,我这两天才刚刚看完。恕我冒昧……这本书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虚空编造的故事,而是带着许多……难以置信的……细节。那些细节若非亲历,恐怕很难捕捉得到。」
亚瑟的这些话并非胡诌,因为任何看到这本书,并知晓李斯特与玛丽之间关系的人,都很难不把这本讲述了「女作家贝雅特丽丝抛夫弃子,与比她年龄小的音乐家孔蒂私奔」的小说与他们俩联系在一起。
「先生,您说得没错……那些细节,不可能是巴尔扎克自己想出来的。」玛丽的目光垂落在地板上,她喃喃自语道:「我心里一直有个怀疑。如果真要说,是谁在暗中递话……我想,八成就是乔治·桑了。」
大仲马闻言愣了半晌,险些没把手里的酒杯砸了:「什麽?那个疯婆子?!」
玛丽苦笑一声,声音发颤:「你们或许会觉得我小心眼,可仔细想想,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和弗朗茨的关系,你们不是不知道。那女人总是像女巫一样,用她那一套奇谈怪论去蛊惑他。她在巴黎的沙龙里四处游走,什麽都敢说,什麽都敢写。更要命的是,弗朗茨自己有时竟也半信半疑的,把她的话当真。巴尔扎克一个大男人,怎麽会对我的衣着丶我的习惯丶甚至某个夜晚争吵时我说过的只言片语都描摹得那麽清楚?这些事除了弗朗茨,只有少数亲近的朋友知道。而乔治·桑,她总是缠着我,假装和我谈心,假装关心我,套我的话。她写信给巴尔扎克的次数你们也清楚得很。你们说,这不是她,又能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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