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情祸生扑朔(1 / 2)
荣国府,东路院。
刘彬芳打量着两人,猜到东院的消息报到荣国府,这两人定是贾家派来交涉。
林之孝走到跟前,说道:「小人是荣国府外院管家林之孝,得老太太吩咐来和官爷说话。」
刘彬芳目光转向宝玉,因林之孝不过是家奴,宝玉看着是贾家主子,与他说话才更顶用。
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宝玉见刘彬芳一身官服,言语肃然,目光幽深,有些高深莫测,叫人捉摸不定。
宝玉心中有些发慌,仿佛被对方气场压制,脸色涨红,一下竟说不出话来
他虽去过几次北静王府,见过些吟诗作赋的官员,对他都是和颜悦色,文质彬彬。
他们谈吐言语散淡,全没有刘彬芳森然的官场气息,这让厌弃仕途之事的宝玉,感到异常不自在。
原本林之孝家的过来传话,让他去应酬东院官非之事,宝玉起初打死都不愿去的。
让他这种傲岸仕途,满腹清白之人,去应付衙差捕快之流,简直是荒唐透顶,白瞎了他这样的人物。
好在袭人在旁说了一句:「如今家里出了官非,老爷和琮三爷都不在家,家里就二爷一个成人爷们。
自然要二爷去应付,况且还是老太太让去的,二爷要是不愿去,老太太倒也罢了。
但家里姑娘听说事情,多半觉得二爷担不起事,心里只怕要看轻,二爷脸面上也过不去。」
……
宝玉听了袭人这话,想到姊妹们去了东府,再也不愿回来,都是被贾琮这禄蠹毒害的。
她们觉得贾琮能官场应酬,便是了不起的本事,她们未必将天下人都小看了。
贾琮能干的事情,我哪里就干不成,既然是老太太吩咐,即便为了孝道,自己也硬着头皮去了。
也让林妹妹她们瞧一瞧,自己到底是什麽样人物。
只是他心中想的慷慨,但从小悠游内宅,少见世上凶险,真见了这伙佩刀持锁的衙差,心中却忍不住害怕。
本来他心中已经后悔,遇上刘彬芳这等衙堂通判,做惯讯问之事,言辞中有凛然之威。
只是一句审视之语,却让宝玉心中溃不成军,一时之间竟答不出话来。
一旁林之孝说道:「这位是东院二房公子宝二爷,也是得老太太吩咐,和小人同来说话。」
刘彬芳目光有些玩味,说道:「可是都中传闻,那位衔玉而生的宝公子。」
宝玉听了此话,心中窘迫化去大半,身心一阵舒坦,没想到这官儿还有些见识。
林之孝眉头微皱,府上二老爷吩咐过,宝二爷那块玉犯忌讳,以后家里人都不许再提。
连忙说道:「宝二爷倒是有玉,不敢说什麽神异,官爷听过就算,也不可当真。」
宝玉听了林之孝之言,心中一阵委屈,觉得这老奴才信口胡言,众人皆知之事,偏他在这里遮遮掩掩。
一旁徐捕头是个粗货,听了这话,哈哈一笑:「你说他有玉,我就认得这位爷了,就那位说太上皇是笨……」
刘彬芳没等徐捕头生出蛋来,轻声喝道:「住口,胡说些什麽!」
徐捕头一下醒悟过来,尴尬说道:「卑职说秃撸嘴了,实在该死,大人莫怪。」
……
宝玉听了徐捕头的揶揄,心中羞愤难堪,当初不过内宅说了句闲话,宗人府就巴巴上门骂人。
自己因此被老爷好一顿整治,事情都已经过去许久,难道自己被作践的还不够。
现在连个下贱的捕快,都要拿这事消遣自己,当真是没有天理。
自己不过见识与常人高明些,世人就这麽不依不饶,简直岂有此理……
刘彬芳虽出言制止徐捕头的调侃之语,却不代表他对宝玉有好感,此后再懒得看宝玉一眼。
他对林之孝说道:「镇安府收到苦主举告,涉及人命官司,本官上门缉拿嫌犯秦勇,林管家可有话说?」
林之孝说道:「官爷有所不知,秦勇虽是家生奴才,但素日行径不端。
府上并没给他安排差事,他不常在府上走动。
官府缉拿之事,我们这些下人不懂,老太太吩咐老奴,先请官爷入外院奉茶。
家中已去工部传信,二老爷正在回府路上,请官爷稍作等待。」
刘彬芳听懂林之孝的意思,缉拿秦勇之事,他一个管家不敢做主,要等贾政回府定夺。
荣国府毕竟是国公门第,不比寻常平民百姓,秦勇是二房家生奴才,形同二房的私产。
镇安府要缉拿秦勇归案,自然要得到贾政知晓首肯,这也算应有之义。
……
林之孝上前敲门,半晌黑油大门打开少许,露出秦显惊魂未定面容。
问道:「林管家怎麽来了,官差上门,老爷太太不在家,我只好紧闭门户,不敢放人进来。」
林之孝冷笑道:「秦显,你了养了个好儿子,真给我们贾家露脸!
老太太吩咐我来接待官差,你带人守住内院,其他事不用管了。」
秦显听了这冷冰冰话语,只觉双腿有些发软,战战兢兢开了黑油大门。
刘彬芳行事颇有分寸,只带徐捕头和一个衙役入院,其他衙差都守在大门口。
一路上他和林之孝说了几句,似乎早忘了家奴说话不算数的念头。
徐捕头方才嘴快,说了不中听的话,虽被刘彬芳及时制止,不过是给贾家留些脸面罢了。
但刘彬芳心中所想,其实和徐捕头并无二致。
一个辱骂上皇之人,被宗人府下文贬斥,世道场合之上,已经形同活死人。
自己身为朝廷官员,自然要顾忌宫中立场,还是离这劳什子宝玉远些,以免招来什麽闲话……
宝玉虽跟在一旁,见不管刘彬芳还是徐捕头,似乎都忽视了他的存在,就像是根本没他这人。
他本就极不愿来应酬官差,也是被袭人言语所激,勉勉强强过来。
见这些形容污秽的官差,都不再和自己罗嗦,心中也松了口气,没来由感到自在。
但见到这府衙通判,虽不和自己说话,却和林之孝说的起劲。
倒像是和个奴才扯淡,比和自己说话更有趣似的,这让宝玉心中又有些不舒服……
……
刘彬芳只在正堂落座稍许,便听到堂外传来脚步声,看到贾政带着随身小厮,正急匆匆入堂。
字改改彬芳起身说道:「下官镇安府通判刘彬芳,见过贾大人,府衙公事在身,上门惊扰,还望大人海涵。」
镇安府通判是正六品衔,低于贾政从五品工部员外郎,所以林彬芳才以官场礼数,对贾政自称下官。
贾政自听到家人报信,满腔忿怒羞愧,自己一向谨言慎行,偏偏家宅不宁,出了这等恶奴。
如今听了刘彬芳客套之言,连忙说道:「本官家教失当,出了这等恶奴,实在惭愧,让刘大人见笑。」
刘彬芳说道:「贾大人无需自责,所谓树大必生枯枝,豪门大户人口众人,出一二桩并不稀奇。
我听管家说此人并无差事,日常大都不在府上走动,不知他居所何处。」
贾政说道:「这刁奴是东院管事秦显独子,府上有管事职司的奴才,都住在后街门廊下。」
一旁徐捕头说道:「刘大人,我们在后街已安排人看守,秦勇只要在后街出入,绝对跑不了他。
还请贾大人告知秦勇住处,卑职好带人抓他归案。」
贾政忙让李贵带路,领徐捕头去后街抓捕秦勇。
只过去盏茶功夫,徐捕头便匆匆返回,说搜找秦家住处,并未发现秦勇踪影。
贾政又叫来秦显问话,秦显说秦勇昨日下午出门,彻夜未归,今早不见人影,不知去向。
刘彬芳说道:「贾大人,秦勇牵扯人命要案,他是贾家二房奴才。
本官例行公事,需在贵府内外搜查,即为寻觅其踪迹,也为大人辨清嫌疑,还望大人体谅。」
贾政叹了口气,说道:「林之孝,让人传话到内院,家中女眷在内院堂屋暂避,便于府衙搜找秦勇。」
等到林之孝安排妥当,刘彬芳亲自带领三班衙役,在内外院搜找秦勇踪迹,又吩咐手下不得损毁物件。
此时堂外传来脚步声,却是贾琮得了贾母报信,从会同馆赶到东路院。
只是过去稍许时间,林彬芳便带衙役退出内院,重新返回外院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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