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_忌惮与试探（2 / 2）

「至於圣上丶王爷之事，泓不敢妄言。随王爷镇守边关多年，泓，学会了一件事，言多......必失。」

说罢，目光从不移开赵珩，这一刻，两人不是兄弟，更像是两头猛虎处在赵家这一座大山。赵云甫轻咳一声，打破沉默，两虎子尔，欲在老夫眼下作妖。高声道：

「今日是霆儿大喜之日，勿说他事，泓儿，来，跟老爷子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让老爷子可以开开眼界！」

众人见气氛缓和，场面又回到刚才的热闹，其他兄弟们被刚刚的交锋震摄，心中不禁暗想：自己也曾以为只要资源够多，後台够硬，就能与大哥平起平坐，甚至一较高下，但经历过那场试探後，他们才发觉——自己，是否真有赵泓那般的从容与心机？

不知精彩交锋的赵霆，此刻正与迎娶队伍前往京城萧家的住所，锣鼓声声，喜乐齐鸣，烈焰般招展的红伞丶流苏随风摇曳的花轿丶雕刻的祥瑞图案的红木马车排成长队，宛如一条火红的长龙，蜿蜒穿过川京都的长街。沿街百姓早已等候多时，见赵家大婚，世族迎娶，无不摩拳擦掌，瞪大双眼，只待那甜滋滋的喜糖撒来。

四名红衣童子步伐轻快，手中捧着描金边的朱漆糖盒，盒盖雕刻双喜字样，盒内装满裹着红纸的桂圆红枣糖与花生蜂蜜糖，香甜诱人。童子们沿街洒糖，糖粒如雨点般飞洒，划过半空，映着阳光闪烁出火红光芒，落在人群中，瞬间如火星点燃引线，引爆百姓的热情。

孩童们尖叫着奔跑，粉嫩的小手高高举起，争先恐後在空中抓着喜糖，粉色小衣被挤得皱巴巴，脸上却笑开了花。几个妇人提着裙角，顾不得矜持，尖声喊着：

「我的！我的！」

衣衫都被半开，看见里面的亵衣，甚至一个穿蓝布裙的胖妇人扑得太猛，裙角被踩裂，露出半截粗壮大腿，也丝毫不在意，硬是抢到一颗糖，塞进嘴里，笑得满脸得意。

周遭卖菜卖肉的汉子们也加入混战，一个卖猪肉的壮汉一手抱着半扇猪肉，一手奋勇伸抓，却不小心抓了个空，气得他满脸通红，腥红的肉汁顺着手臂滴落，惹得旁人哄笑。另一边，一个卖布的老翁佝偻着背，头上戴着顶破旧毡帽，正眯眼看热闹时，却不料一颗喜糖恰好落进他帽沿。一个穿灰衫的叫卖郎见状，眼疾手快顾不得形象，猛地冲过去抢夺老翁的帽子。老翁哪受得了这般折腾，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将帽子扔出，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孰不知那颗喜糖竟被甩进他口中，老翁瞪大浑浊的双眼，满脸绝望，他瞧见有好几位男人朝他冲过了过来，见此景，惹得周围百姓笑得前仰後合。

後头几名少年抢得更凶，一个穿绿衫的少年扑向一颗滚落的糖，却被另一个穿黄衫的少年绊倒，两人扭作一团，拳脚相加，衣衫扯破，头发散乱，却还不忘大喊：

「喜糖，是我的喜糖！」

「别抢我的喜糖！」

一个卖瓜的老妇看得兴起，拍着大腿叫道：

「赵家娶亲发的喜糖，拿回去泡水也甜三天哪！」

人声鼎沸，街道宛如过年般热闹，笑声丶叫喊声与锣鼓声交织成一片，喜气冲天。

赵霆骑在高头白马上，马身披红绸，马鞍上的铜铃随步伐叮铃作响。他一身喜袍，腰间束一条红绫，头戴玉冠，冠上镶一颗玛瑙，映着阳光熠熠生辉。他望着人群此起彼伏，喜糖引发的争抢历历在目，孩童的雀跃丶妇人的不顾形象丶汉子的笨拙丶老翁的狼狈，还有少年们的扭打，无不展现这场婚事的盛大与热闹。他只无奈一笑，低声道：

「这般热闹，倒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只是……这表演的主角，究竟是赵霆，还是赵家九子？」

身侧的仆从低声提醒道：

「九爷，萧府快到了。」

赵霆目光一敛，收起思绪，挺直腰背，神情渐趋庄重，目视前方。迎亲队伍穿过层层长街与巷弄，终於抵达城南一处幽静古宅——萧府。

萧家现今不及赵氏显赫，萧家乃是书香世家。前前朝时期，门生故吏遍及朝堂，那时萧家宗主还曾任大宰辅，辅佐先皇处理国政大事，可惜之後因政局动荡皇族内斗而渐渐式微。如今子嗣零落，年轻一辈仅剩萧雨倩，独守家声。

不说这伤心事，今日的萧府异常热闹：门前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绸面细绣鸳鸯戏水，祥瑞绵延；大门左右立着四名身着绯衣的少女，手持花篮，见迎亲队伍到来，齐声唱道：

「新郎到——迎新娘——！」

话音甫落，花瓣随手洒下，漫天飞舞，宛若霞光随风而舞，铺满整条红毯，引得众人齐声喝彩，笑语不绝，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