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见龙在田 第一节（2 / 2）

第二天上午十点，仅对专家丶媒体和VIP客户开放的预展准时开始。如此隆重的展会本应有领导出席，但由于题材敏感，大小领导都借故推脱了。当人们还在一楼观看时，我正像保安一样在二层的中厅和内厅之间来回巡视。保安还是在本地雇的满脸沧桑的中老年村民，我原以为他们接受不了如此色情的艺术品，但他们只是朴实地笑笑而已。他们觉得上面允许的就是对的丶有人参观的就是好的。相比而言，去年十一时，面对寥寥无几的观众，他们也很失落。

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谈笑声，几十人的人群沿楼梯从一层登上二层。在外展厅参观逗留后，人群在策展人李进的引导下步入中厅，大可也在其中。

“大家注意了，这里展示的是中外艺术家创作的最敏感的人体艺术，俗称色情艺术。其中这两幅就是咱们赵庄画家村的朱大可创作的《嫪毐的女人》，而这一幅是美国画家索菲娅女士创作的《黑丶黄丶白》。大家可以拍照，但如果发布一定要在关键部位打码。”李进伸手指向中间墙上的三幅画讲解。我站在旁边，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观众会如何评价。

话音未落，闪光灯已经亮成一片，人群中发出惊讶的“哦”丶“啊”声，纷纷高举照相机和手机拍照。李进又开始讲解侧墙上的画，但大家的注意力仍集中在中间的三幅。“现在已经这么开放了吗？”“这些都是能画的吗？”“不怕被举报下架？”“请问这是艺术还是色情？”“管她艺术还是色情，好看就行。”“你觉得好看吗？”“当然好看！”

“鸡巴真够大的！”有个西装革履丶留着光头的中年男子粗俗地喊道，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们看！”另一个尖利的女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三幅画的模特是一个人哎！”

“真的哎！”众人纷纷附和：“这个女的可真够大胆的。”“这么漂亮的模特不多见呢。”“她怎么会既认识中国画家又认识美国画家？”

“大可呀，”人群中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问道：“你就给大家讲讲吧。”他说话的时候众人鸦雀无声。

“吕老前辈，不瞒您说，”大可站到前面，笑眯眯地指着油画中的王蓉说：“这位不是职业模特，她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夏风机器人公司副总裁，所以会认识美国画家。”

“哦，难怪这么开放。”吕老点点头，开始评论：“我看你画得不错，只是有些夸张呢。”

“吕老谬赞了。我采用了古典的巴洛克风格丶现代的写实风格和一些印象派风格。”大可谦虚地回答。

吕老摇摇头，“我不是说绘画风格，而是说，画中的比例有些失真，素描功底不够扎实。”

大可回头端详自己的画：“哪里画得比例失真了？请吕老指点。”

吕老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这个男模特的阳具比例不是明显失真了吗？现在的一些画家呀，人体模特画得少，甚至单凭想象作画，这种浮躁的风气要不得呀。”

光头男附和：“就是，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阳具，还是吕老前辈目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

大可不但没急，嘴角反倒微微上扬：“您说的是男模特呀。”他瞥了一眼在旁边帮助保安维持秩序的我，说道：“这个男模特，他就是……”我慌忙对他摇摇头。大可无奈，话到嘴边改为：“他就是王蓉的助理兼男友。”

“哦！”人群中又掀起一阵惊呼：“这对情侣可够恩爱的。”“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呢。”

大可掏出手机，划出了素材照片，高高抬起给吕老和众人看：“大家请看，这个男模特的阳具是不是这么大！”

“哇塞！”人群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不约而同地喊道：“真的耶！”“不但没画大，好像反而画小了呢！”“这人简直就是嫪毐！”“对呀，画的主题不就是《嫪毐的女人》吗？”“天哪，原来真的是嫪毐？我还以为是宣传噱头呢！”人们再次纷纷举起相机和手机拍照，光头男和吕老不吭声了。

“大家可以稍后再仔细观摩，有意向的请私下找我报价。”李进指向最里面的小展厅：“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展厅了：性爱机器人体验区！虽然不是艺术品，但与生育有关，而且符合国家发展高科技的战略方针，因此我们也一并展出。我就不向大家介绍了，请感兴趣者自行体验。”

我快步跑进小展厅，站在放有凤雏机器人的小隔间旁边，对里面的吴燕低声说：“来了来了！”

人群涌进来边看边摸，那个光头男嘀咕：“没什么新鲜玩意，都见过。”我心说这个人不像好人，总是挑三拣四。

人们走近凤雏机器人，我开始朗声介绍，说这是夏风推出的男用性爱机器人，可扫码体验，一次五百元，但要戴套。

“就是个光屁股女人藏在一台机器人里。”光头男一语道破天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我暗自吃惊：凤雏机器人销量并不大，但他居然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应该是艺术界的VIP客户，但对性爱机器人也有深入研究，到底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