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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瞒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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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瞒天

幽闭的囚室内,一群草军的老贼正躺在稻草上,没声没息的,要不是他们的肚皮还时不时起伏,只让人以为是一群死人。

实际上也差不多了,狗东西的忠武军将这些人俘了后,除了一开始给了口饭,后面就好像把他们给忘了一样,再没人来送过饭。

这些草军好些个都是兖丶郓一带的豪杰,这地方自古就出绿林,尤其是鲁西南一片,城里城外就是两个社会,两套规矩。

城里是官吏和牙兵们的社会,而城外是绿林好汉们的社会,他们横行乡野,聚啸山泽。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盐的问题。

贩卖盐当然不合法,而且因为影响朝廷税基,其罪特别重。

一旦被朝廷盐铁抓住,贩卖私盐的超过一石就是死罪,当时持有兵刃的,也是死罪,买超过两石的,也是死罪,煮盐户偷卖超过两石的,也是个死罪。

而这一石盐能让一个普通百姓吃五十年,而他们普遍又活不到五十年,换言之,一石盐就是一个人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盐。

而这麽多盐能卖多少钱呢?即便是按照盐价最高的时候,那会儿盐价到了三百七十文一斗,而一石就是三千七百钱,也就是四贯钱左右。

换言之,贩卖个四贯钱的盐,抓住了就是个死。

而当时天平军的一个牙兵一年收入就能有将近三十贯,能买八条盐贩的人命。

但在如此高压的政策环境下,兖丶郓这一片的壮丁丶豪杰,还是趋之若鹜。

这已经不是简单为了个钱就行的。

因为很简单,单纯为了钱,你完全可以去当牙兵,吃藩镇饭,旱涝保收不说,还能鱼肉乡里,作威作福,做人上人。

实在是因为,盐这个货物太特殊了。

盐是人人都要,天天都用的必需品,你卖必需品虽然犯罪,但它符合乡野人的朴素道德观。

甚至你卖便宜的私盐给他们,人家还对你感恩戴德。而这就是那些不事生产的豪杰们最偏好做的事情。

一方面是贩卖私盐里面的利润大,另一方面是能在乡野还有一个不错的名声。

某个乡里出了一个大盐贩子,那是全乡里都能受惠的事情,谁不夸一句好?

城里人出息了是进了长安,当了牙兵。而乡里人出息了,就是能成为盐贩豪杰,带着乡党们发财致富。

豪杰们也要脸面,而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贩卖私盐,自然成了他们首选。

而且贩卖私盐有个好处,就是能养人手。

无论是探点丶运输丶还是打点上下,都需要人,一条贩盐路子能养活数百人手。

而绿林豪杰们要想作威作福,就得手下有人,可有人就要管饭,你在地方上一直抢乡党们的口食,那就很难在地方上混下去。

现在贩私盐,不仅挣钱,能养人,还能回馈乡里,最后形成个正向循环。

乡里的后辈们羡慕私盐贩的快活日子,就会不断去投奔他们,而乡党投靠多了,那这地方的老百姓就会自发遮护这些私盐贩子。

所以很快地方乡里就和盘踞于此的私盐贩子们形成了共生关系。

多数情况下,私盐贩们都是留恋乡土的,一方面是熟悉这里的情况,另一方面,还是方便照顾家人。

然后因为是本地人,所以这些私盐贩都不怎麽祸害附近的乡党,一般盘踞的老营据点也是乡野外废弃的破宅。

一开始本地出现了私盐团伙,当地人还有些害怕,不敢与这些人沾边,可后面时间长了,他们渐渐享受了私盐的福利,又从这些私盐贩子手里贱买了他们的赃物,后面更是发展到给这些私盐贩子销赃,成了他们的二道贩子。

而一旦从中获得长久的利益,本地乡里就会自发充当盐贩们的耳目。

而当这种状态持续得够久了,民与匪的界限就会非常模糊。

一些老实的农民,也会在不忙的时候加入私盐团队做骡子,驮几次私盐,然后给家里人改善点生活。

也正是这种共生的关系,使得本地乡里人在灾年的时候,就会本能地聚在这些私盐身边。

而濮州那边的王仙芝就是这个情况。

当时濮州是最早遭了水灾的,当时大量的灾民就投奔了王仙芝。

他们这些吃本地饭的盐贩子能看着乡党们饿死了不管?当然不能,因为他们就是这些人中的子弟,亲戚。

所以王仙芝起来造反,就是被形势架在那的。

他从乾符元年冬开始竖旗,其间一直在濮州乡野游荡了几个月,就是不敢下死心去打县城,是不敢反。

直到乾符二年,灾情更加严重,乡野已找不到吃的了,才开始下定决心。

而现在,被忠武军俘虏,抓进了囚牢的这群草军核心就是这麽一帮人,他们大部分人的心里还真有为乡党请命的意思在。

所以被朝廷狗贼俘虏了后,这些人已经抱着宁死不屈的态度,当时忠武军也曾让人劝降他们,然后被这些好汉们给喷了回去。

然后忠武军才不管他们,将他们扔在这里等死。

可当这些人真的饿了几天肚子后,人的心思又有点不同了。

就在这个时候,囚室的监门打开了。

……

曹州监寺外,黑衣社指挥何惟道背着手,走进院子,这里已经站满了黑衣社的探子们。

其中一个青壮大汉抱着拳,对何惟道行礼,此人正是之前在郓城门楼里杀人后立下血字的郭绍宾。

他在接了郓州的家人后,在草军围城前返回了冤句,就是他带来了郓城被草军攻破的情报。

后来何惟道要用人,就专门将他的军簿调到了幕府,直接就安排进了黑衣社。

一进院,何惟道先是看了眼监寺上的牌匾,写着:

「入此门者,非罪即囚;循法守分,方得自由。」

撇了撇嘴,何惟道对恭立着的郭绍宾问道:

「选出来的人,都在里面?」

郭绍宾点头,回道:

「我们从忠武军那边要到的,还有咱们自己捕俘的草军核心都在这里,基本都是各家小帅以上。」

何惟道点头,然后就走进黑洞洞的囚室,后面十来个精干的黑衣社探子紧跟了进来。

这会门刚打开,十来个草军核心好汉正抬着手,畏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然后才看清进来的人。

背着光,何惟道扫了一群这些人,然后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们谁会写字?」

可没人理他。

何惟道点了点头,然后随便点出了一个人,对郭绍宾点了点头,然后郭绍宾上前就擒着了这人的脖子,然后像拎鸡仔一样拖到了外头,当着一众绿林的面,一刀剁了。

在场的豪杰们看着同伴人头滚落,脸上还带着疑惑,齐齐眯住了眼睛。

被杀的也是一个大豪,以往出行也是前呼后拥,在十里八乡做话事,后来加入了草军队伍,更是麾下千把人跟着,也是一方豪杰了。

可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一刀剁了。

于是现场的氛围更加压抑了,这些草军军将们搞不明白,眼前这人是什麽意思。

然后就来羞辱他们的?

当下,有个小帅就愤恨质问道:

「成王败寇没什麽好说的,要杀要剐就痛快点,你看你耶耶叫一声不!」

何惟道这人的性子是有点偏激的,论手段,在冤句投赵怀安的赵君泰无疑是比较狠辣的,可这人的心思却不如何惟道善杀。

也许是其人本来如此,又或者是有过一段窝棚做真牛马的经历,总之他颇有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味道。

此刻他看见这个小帅说话豪杰,连拍三次手掌,然后给这人竖了个拇指,随后对旁边的探子道:

「嗯,拉出去砍了,看叫不叫。」

那小帅一怔,然后就被两个黑衣社的探子给拖了出去,一个摁着肩膀,另外一个举刀就劈了下去。

一刀下去,人头整齐地被砍下,滚到一边,然后尸体才噗通一声斜倒在一边。

因为喷血面大,一腔血就这样喷在了寺监的院子里,在黄色的泥土上,殷红一片。

这个时候何惟道才赞叹了一句:

「好汉子,果然一刀下去,叫都没叫一声。」

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再没有了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其中一个还有点冷静的,看着就很聪明的小帅,压抑着愤怒和恐惧,问道:

「这位郎君要如何?你至少要告诉我们要干什麽,我们才好配合,没必要上来就杀人,都可以谈。」

何惟道笑着,对旁边的郭绍宾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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