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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莫名地发起窘来,觉得自己攥着钞票向一个没穿上衣的湿漉漉的男人递钱的画面,多少有点不堪细想。他清了一下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把这些收下。”他对海戈说。
海戈瞟他一眼,动也没动。
阿奎那又重复了一遍。海戈从毛巾下抬起那双淡无波澜的金黄色眼睛,径直看着他:
“我吃你的,住你的,为什么还要给我钱?”
“是为了万一遇上像今天这样的状况。”阿奎那坚持,将钱再往他跟前推了推,“收下。”
海戈的双手正抓着头上湿润的毛巾。阿奎那不愿和他僵持下去,一手拉过他的牛仔裤皮带扣,一手直接把钞票塞进他的牛仔裤口袋里。
这个画面一定更加奇怪。阿奎那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方才动作间,海戈头发上的水珠坠了两滴在他的手指上。阿奎那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搓捻回味着这湿润而温热的触感。
第21章
一个社会底层的潦倒者,对于唾手可得的金钱竟然这样淡漠,不能不说是一种反常。在大部分人看来,这应该是一种可笑的反常。但是在阿奎那看来,这确乎是一种讨人喜欢的、甚至是叫人钦佩的反常。
作为领略过世情百态的法律执业者,阿奎那亲眼见识过太多锱铢必较,无论穷富皆如此。富有者对利益的贪得无厌,为了300%的高额利润,甘愿冒被绞死的风险,把灵魂售卖给魔鬼;贫困者对资源的渴望,越匮乏的环境中越容易滋长奸宄和野蛮,穷形尽相、丑态百出地彼此践踏掠夺,像是地狱中攀着蛛丝争先恐后向上攀爬的恶鬼。
现今是一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人性的贪婪龌龊,早已不会引起阿奎那太多情感上的震撼。有时候他也不得不认同这是现实的“常态”,其他往往不过是愚蠢和虚伪而已——至少,一个足够社会化的人,不应对这种“主流”价值观如此排斥。
但是海戈似乎从未展露过那种嘴脸。
他总是有一种奇异的镇定和沉稳。虽然沉潜于市井,却不沾市侩之气。阿奎那见过他和别人打交道时游刃有余的模样,但是阿奎那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不那么“社会化”的部分。有时他甚至会觉得,海戈简直符合一个“自然人”的标准定义——不是法学意义上的,而是哲学社会学上的,是那种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理论中描绘的、属于人类的理想状态。劳动对于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满足维持肉体生存所需要的一种手段,相反,劳动是他自觉和自由的行为,是他整个生命力量的体现*。
他在白日里尽力劳作,胃口极好,睡得又快又沉。对于食物和环境,他有一种天然的觉知,却没有过分的挑剔和敏感。在什么环境中他都能自如。对于金钱,他只领取能维持基本生活的部分,除此之外,则是一种视为身外之物的随意态度。
阿奎那时不时就递钱给海戈。他后来也不再问了,接过钞票,数也没数,随意塞进最近的衣服口袋里。
再后来,他所有的衣物口袋都装不下了。海戈找了一个空茶叶罐子洗净,当做储钱罐,把钱卷好塞到里面。他很少往里面取钱。阿奎那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背着他往里面塞钱。茶叶罐越塞越满。但是阿奎那怀疑,海戈根本也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那里头有多少钱。
就算有一天把他的存款洗劫了,他也不会发现吧……阿奎那有时候会充满坏心眼地想着。
漫步在林荫公园,偶尔会发现松鼠囤积在树洞里的坚果。行人趁松鼠不在的时候,往树洞里多加一把坚果,难道松鼠能发现有任何区别吗?它只会觉得那是大自然的馈赠。如果把整个树洞里囤积的坚果全部掏光呢?那只可怜的松鼠可能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洞,感到万分不解和迷惑。他可能怀疑自己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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