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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在往前或往后,被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着他说出来,多得像是临期打折商品里附赠的广告单。
为什么要问他有什么感受?流水从石上滑过,石头会有什么感受?
最后女孩们也只能对视一眼,耸耸肩放弃。那个年长些的女孩似乎看透了他,半是调侃、半是怜悯地对他说:“天啊,海戈,你就像个空洞一样。这世上一切东西到你身上都沉了。”
她咯咯直笑,咕哝咕哝饶舌般笑道:
“好消息是,坏东西沉了。坏消息是,好东西也沉了。”
酒吧打烊后,人走灯灭,酒意阑珊,众人各自归巢。
海戈把醉醺醺的好友扶到客房、丢到他自己床上,又和伙计们交接好营业事宜。洗漱,关灯,一个人躺回床上,阖上双眼。
有白日里的喧闹做对比,深夜的寂静像是一颗钻进领口的海胆,冰凉地贴偎着你的皮肤,时不时用尖锐的刺扎你一下。在这人事俱寂的黑暗当中,感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有时候会恍惚回忆起,那些白日里他几乎淡忘了的体验。
有的时候是温暖修长的手臂,紧紧缠绕,用力地拥匝着他;有时是潮湿濡热的呼吸,柔软的唇,湿润的吻,密密层层坠落在身体的每一寸。有的时候是悦耳的声线,低柔细语、欢笑调侃,不厌其烦地述说着种种小事……有时候,仅仅是凝视着的目光,澄澈、温存,静谧得像是月夜下的海,时而又奇异、剧烈,甚至可以说是强悍,一种精神性的力量,从那双眼睛中迸发出来。
……那些东西太陌生,也太短暂。他还没来得及识别,一切就都像烟雾一样崩裂、涣散。
原本,性是一件多么简单明了的东西。重复黏膜的摩擦,进行体液的交换,像张嘴吃下食物一样直接填饱生理的欲求。对象是谁,似乎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需要了就去找,满足了就离开。既然食欲无需避讳,性欲又何必压抑呢?
看看春季深夜里嘶哑着嗓子拼了命嚎叫的野猫,焦躁、痛苦、骨瘦嶙峋,受着欲望的折磨。这个世界的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有时,进食和性甚至很难被称作一种享乐,那仅仅只是不得不填补一种无法摆脱的生理需要罢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麻烦的家伙,把这种事变得那么复杂……执着于爱抚,热衷于询问,莫名其妙的夸赞,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热情,痴迷,娇气,黏人……叫人难堪,叫人无所适从。
有时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枚沉眠着的牡蛎。那双雪白纤细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掰开灰暗粗糙的坚壳,鲜红湿润的唇舌,舔着藏匿其中的软韧的核心,将整块蚌肉温柔细致地裹在温热的口腔之内。虔诚,专注,像在舌下珍藏一颗宝贵的明珠。绵绵的吻,蜜样的津液,潺潺地流淌过浑身每一寸肌体。
有时,他实在被闹得受不了了……翻过身去,沉着嗓子申明道:“好了。我要睡了。”对方这才恋恋不舍地止歇,伸手拥揽着他,用鼻尖亲昵地挨蹭着他的后颈。
“好吧、好吧,”他眷恋地呢喃着,“明天见。”
他贴近他身后,吻着他的头发、他的颈项,像是动物在巢穴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柔声说:
“晚安,海戈。”
他下意识地说:“晚安,阿奎那。”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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