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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地忖着,待张鹤邻回来就宣旨,教这小郎君离了这深宫墙垣去。日后,也不必再召他入这净居寺来,至于山间毗邻的别院,或许自己也不必再去……

不入宫便不入宫罢,不愿面圣,那便不面圣罢,不愿侍奉君王,那便不侍奉君王罢。

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已迫得人入了建康城,又何必再逼人入樊笼中。

这小小少年在父亲膝下娇养长大,如今去国三千里,尚不知何等思念故乡的明月。纵使裴昭不能教他折返沙州,可总能教他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年。

只是年后不得像现下这般惫懒散漫,总该有些王侯世子的模样。既然武道无望,不若另辟蹊径,教他去崇文馆入学。此外还需择一名师,好生教导,京中多腐儒,最是酸迂不通,那人选,还要细细挑挑。

转瞬裴昭心中便浮现数人名字,又各觉有不妥之处,一一划去了,不觉天光已过。

张鹤邻奉茶至于案边,却是见到了被丢弃的几方字幅,不免心疼道:“陛下,您这写得好好的字,怎么就扔掉了呢?”

“留着也无用,都烧了罢。”裴昭随口道,“……九龄呢?教他去问问,陈则渊还要在琼山学府待多久。他讲学倒是讲上瘾了,但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崖州。”

张鹤邻自应了不提,低眉顺眼的又奉上一物。

裴昭瞧得清楚明白,俊眉一轩,只问是何意。

只听张鹤邻请罪道:“奴婢去净居寺见了宁郎君后,他只道这木匣是特意送给您的,定要您亲手打开。奴婢实在是推脱不得,只得带回来了……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那只描金的朱红木匣,竟是原封原样的重回了式干殿。

殿内一时间无声。

片刻,只听得裴昭缓缓道:“鹤邻,你是料定了朕不会罚你?”

寻常人此时便该栗六瑟瑟了,张鹤邻却无惧,只道:“陛下当真半点不在意世子送与您的是什么吗?”略一停顿,又道,“世子一片赤忱,冰心可鉴,昨日说是要托您送信,实则是为了将这木匣送来,陛下心中,便没有半分高兴吗?”

这话实在僭越,裴昭脸色刹那间沉下,转目向张鹤邻,斥道:“好大的胆子!”

“……你在朕身边待久了,越发的不知道规矩,如今还学会揣测圣意了!”

这话犹如洪钟,说不得便是帝王之怒。

张鹤邻“扑通”一声跪下,深深叩首:“陛下若怒,皆是奴婢的过错。只是世子一寸丹心,皆是为了您思量,这是他千辛万苦搜罗来治疗您咳疾的良药。您便是对世子一腔真心弃之不顾,也万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今日奴婢去净居寺时,世子原本高兴得很,一再追问奴婢,您看了吗,喜欢吗,用了吗?……待得世子见了那木匣,知晓您连看也没看便送还给他了,不知道有多么失望,当时便不说话了。还以为您将他给恼了,都快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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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眉梢带寒,听罢冷笑道:“他性子最为活泼,这等小事也能惹哭他?你竟敢胡诌了来诓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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