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至玄都(2 / 2)
「彩雀仙子!」
不知为何,连唤数声也没得到回应,应阐无暇细想,只得全力去追。
他不知道叶子上的法术,是否已经失了神妙,但他绝不可能就此放弃,怀揣着一丝希冀,奔行在滂沱大雨之中。
急骤的雨,噼里啪啦打在应阐面上,他无暇吃痛,也无暇去抹。
不定的风,裹着翠叶来回飘飞,他只能在林木之间闪转腾挪,极力保证着那翠叶没有离开自己视线。
本来就已模糊了方位,一通狂奔之下,更是仿佛天旋地转。
应阐心知自己已经完全失去方向,体力也在急剧流失,这样下去,就是追到了翠叶落下,恐怕也难走出这片丛林。
可是睁大了眼,透过雨水的模糊望去,依然可见翠叶翻飞。
应阐将心一横,还是没有放缓脚步。
一缕又一缕的气力,从身躯深处新生出来,转瞬便又被他榨乾,疲惫渐渐漫过浑身上下,每一关节,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忽然——
如同鱼儿跃出水面,应阐猛地闯出了茫茫雨雾,无尽的丛林也退至了身后。
一方青石,一道长阶,跃然眼前。
风似止了,翠叶飘旋着,落在青石之上,应阐的视线便也随之定住。
只见青石如碑,上书两字,分明不识其体,却能通晓其意。
玄都!
「玄都……!」
应阐正自言语,彩雀儿忽然从他怀中钻出脑袋:「什麽玄都?」
「咦?」应阐这才反应过来,讶道:「仙子,方才你怎麽了?」
「方才?」彩雀儿呆了一呆,有些迟疑道:「方才,我好像睡着了?」
听着,倒像自己也不确定似的。
应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只道:「原来如此……」
彩雀儿一头雾水,但它生性单纯,并未多想,便又问道:「道士方才念叨什麽?」
「玄都。」应阐重复了一遍,又朝青石一指:「是这碑上所书。」
「玄都?」彩雀儿反应过来,顿时雀跃:「是那道人说的『玄都』?我们到了!」
「不知道是玄都派,还是玄都道院?」
只是说着说着,语调忽然变得极低,不知在想什麽。
应阐问了几句,它也只是含含糊糊,应付过去。
见它心不在焉,应阐索性由它呆着,自顾越过青石,沿着其后长阶而上。
未过多久,就见大片墨瓦,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随着应阐脚步渐近,建筑的大体,也皆显现出来,原来是座广阔的道观,占据了整个山头。
这座道观的规制,与应阐到过的许多观都不同。
没有山门,不见华表,登上长阶便是一处广场,空旷非常,只在正中之处,立有一尊巨型香炉,青烟缭绕。
其后,便是一片恢弘殿宇,眺目而望,亦可见到钟楼,鼓楼,座座高阁……
应阐眼尖,还能望见有些道人来去,似是脚步匆匆,也有童子童女,执着苕帚,到处扫洒。
果然是修行之地。
他一时失神,只是下意识的,脚步不停,仍在往里行去。
转过了那巨型香炉,可见一条整石铺就的大道延往深处,两侧是龟蛇背负的立柱,上皆雕刻有云纹鹤样。
应阐还没细细看过,便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正沿大道向此而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位中年道士,其样貌周正,举止得体,见了应阐,先驻下足,单手掐了个诀,似是道家简礼,才缓声道:「不知道友何来?」
「道长有礼。」应阐还了一揖,答道:「小道应阐,自大昌而来。」
「有礼,贫道吕城,承乏知客道人。」中年道士点了点头,「原来是昌国的道友,不知缘来何故?」
如何对答,什麽言语,应阐分明已在心中演习过了不知几次,但在此时此刻,竟却有些滞涩。
千言万语,到了头来,却是只馀一句:「向道而来。」
「向道而来?」
「正是。」
知客道人吕城显然并不意外,只是笑点点头,说道:「道友不远万里,前来求道,可见心志之坚。」
「不过此间为我玄都之外山,却并不是道院所在。」
应阐虽是惊于如此宏伟之道观,竟然只是玄都外山,但还是更关注后言,连忙问道:「不知道院又往何处?」
「道友莫急,贫道自会送你前去。」
应阐这才松了口气:「有劳道长。」
「无妨。」吕城微微一笑,上下瞧了应阐一眼,又略作沉吟:「虽我道门,倡行自然,不过道友初来乍到,这副模样……未免不雅。」
应阐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尴尬。
自己冒着风雨一通狂奔,浑身上下湿透不说,发髻都散了一半,衣袍布履之上,更是泥斑点点,说是不雅,实在已是轻了。
他正考虑是否能够寻个地方更衣,吕城已接着说道:「贫道多事一番,还请道友勿怪。」
言罢,其一拂袖,应阐只觉一道微风拂来,浑身上下便是一轻。
大团水气泥浆,自其身上剥离出来,被那微风裹着,飞散在了空中。
「这……!」应阐抬臂举袖一看,果然已没半点水气,不禁讶于吕城的法术之精妙。
「多谢道长。」
「道友不嫌多事便好,随我来吧。」
吕城说罢,便折过身,带路往里而去。
应阐但见左折右转,没有去往道观深处,却是转过了半座山头,登上一处玉台。
「道友且候。」
吕城抬指掐诀,唇齿微不可见念着什麽,随后不过片刻,便闻空中传来一道清唳。
应阐抬首一望,目中不由露出惊奇。
只见云中降下一头仙鹤,轻盈落于玉台,单足傲然而立,竟然比他还要高出数头。
「鹤仙子,有劳你送这位道友一程。」
吕城说话时,仙鹤微微垂首,似乎真的正在倾听,过后便又高傲地扬起了头。
吕城见状只是笑笑,便与应阐说道:「上去吧,鹤仙子会带你去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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