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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阴府官司,门墙之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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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扑通跪下,五体投地,脑门砰砰直响,口中语无伦次:

「小神知罪!是小神迷了心窍,勾结妖邪,谋害过客……求上神饶命!饶命啊!」

自始至终,姜义只在旁袖着手,静静立着,连一句囫囵话都没出口。

这场官司,便算不费吹灰,赢了下来。

蛇盘山老翁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姜义,眼神里添了几分重视。

暗暗思量,这姜家不知哪路来头,竟在阴司里也吃得开。

怪不得,能与那西海龙宫结得上这门亲。

只见那日游神袖袍一抖,连个手势都未曾作,地上那瘫软如泥的土地神魂,便似被无形大手揪起,化作一缕青烟,径直没入他袖中。

「带回地府,交予判官审过,再发落地狱,也不迟。」

办完了这桩事,他才转过身来,那双隔着烟火气的眸子,重新落在姜义身上。气度依旧威严,声色不动:

「揪出此等恶神,亦是功德一桩。待本神回府,自会禀明府君,为尔记下这笔阴德。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姜义心中虽有几分迟疑,面上却半点不显,只拱手为礼,轻声答道:

「不敢。在下姜义,南瞻部洲,两界村人。」

话才出口,心里却不由转了念头。

难不成,是自家那在长安城隍司当差的小儿,与这位阴帅有些交情?

哪知对面那日游神,听得「姜义」二字,尤其是「两界村」三字,神色竟微微一滞。

笼着五官的那层烟火气似是随之荡漾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旁的蛇盘山社神,本就是个老油子。

瞧见气氛陡然变得微妙,心下已打了鼓,哪里还敢杵在原地?

当即呵呵一笑,手掌在脑门上一拍:

「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竟忘了该奉茶。二位稍候,老朽去去就回。」

说罢,也不等二人搭话,一溜烟便钻进后头屋舍,消失得乾乾净净。

待那蛇盘山社神自觉脚底抹油,身影消失在屋后,院中那股公事公办的冷厉气息,方才淡了几分。

日游神面上笼着的烟火气,也似随之散去半层,缓缓开口:

「说起来,你我倒也非外人。老夫姓刘,昔年府庄,离着两界村不远。」

姜义闻言,眼底光华一闪。

姓刘,又在两界村旁……心头那点疑窦,便如残雪遇朝阳,倏然化去。

竟是刘家庄子的先人。

而今姜刘两家已结了姻亲,这麽算来,确然不是外路人。

姜义心中有数,当即再行一礼,神色比先前多了几分真切的恭敬:

「晚辈姜义,见过前辈。」

日游神坦然受了这一礼,却也拱手还了半礼,微微颔首,并未应下那「前辈」二字,倒显出几分平辈论交的意味。

既认得是自家人,姜义也就少了几分拘谨,开口问道:

「既然前辈先前并未认得晚辈,方才却为何……」

话未说尽,意思却已在字外。

日游神难得笑了一笑,声息里添了几分人气:

「亲家初见我时,便未觉心神间有些熟悉麽?」

姜义点了点头,坦然道:「确有此感。」

只是神情里的疑惑,却仍未散去。

日游神这才续道:

「亲家所修的命功法门,与我刘家同出一源。神魂气机,自然亲近,算得上同门之谊。」

姜义闻言,这才恍然。

当年他能勘破神魂关隘,修至神旺境地,所凭仗的,正是刘家庄子赠予的那卷《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

神魂同脉,气机自感。

原来,方才那份似曾相识,便在这里。

念头一转,姜义心底便透亮了。

怪不得方才会有那番不问缘由丶不走过场的「审案」。

能修习这卷《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并藉此勘破神魂门径的。

不论出身凡俗还是仙门,追根溯源,皆算是入了「太上」一脉的门墙。

兴许不是嫡传的徒子徒孙,可往上数几代,必然拜的同一尊祖师。

说到底,大家都是自家人。

各家的祖师爷,此刻或许还在天上某处宫阙里对坐喝茶,抬头不见低头见。

下面的小辈,自然也得晓得这份香火情。

相比之下,一个乡野庙里冒头的野神,又算得了什麽?

这场官司,赢是赢了,姜义心里却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他赢的不是公道,而是人情。

恰在此时,蛇盘山社神端着一方木盘,自屋舍里转了出来。

笑容依旧,仿佛先前那番波折,全都没在他眼里。

「上神与仙长,且润润喉。」

他将两盏新沏的茶奉上。

茶汤碧绿,氤氲间竟带着一缕灵韵,显然比前日那盏要金贵得多。

日游神端盏在手,也不多言,仰首一饮而尽,旋即便立起身来。

只对二人略略颔首,未留只言片语,身形便如烟雾般淡去,交差而去。

上神一去,院中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也跟着散了个乾净。

蛇盘山社神依旧笑呵呵地请姜义落座,神情谈不上谄媚,却比先前多了几分真切的热忱。

「说来惭愧,老朽在此处待得久了,连生前名姓都快忘了。只记得姓桂,同僚们见我年岁大,皆唤一声老鬼。仙长若不嫌弃,也这般称呼便是。」

此一言,算是递上了诚意。

姜义自然听得明白,当即拱手道:

「岂敢。此番能令那恶神伏诛,还得仗桂兄及时上奏。方才那位上神临行前,我也略提了一句,这功簿上,自当有桂兄一份。」

话语之间,已是投桃报李。

老桂闻言,眼角笑纹更深,连连摆手:

「姜兄言重了,老朽不过尽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二人心照不宣,推辞一番,先前的隔阂与试探,已在这三言两语与一盏热茶里,消弭无形。

又闲谈几句山野趣闻,茶才喝去半盏,姜义便将手中茶盏轻轻搁下。

此一落,气氛便跟着微转。

他似是随口一提,语气却带着几分探询:

「桂兄,那处地界的土地既已伏诛,不知此后,该是什麽章程?」

说到这里,见老桂只是含笑静听,神色不改,他便又将话挑明了几分:

「山野闲谈,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有法子,能将山下鹰愁涧那位水神,迁去那方地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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