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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再添曾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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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指尖轻合,将书卷阖上。

不紧不慢地抬眼,望向案前那两个正绷着小脸听讲丶却早已魂飞天外的娃儿。

「今日的经学,就到这里。」

语气淡淡,像是忽有兴致不在。

那两娃闻言,齐齐一怔,随即眉开眼笑,胡乱作了个揖,脚底生风地窜了出去,连背影都透着解脱。

生怕慢一步,又被叫回来背文章。

祠堂另一头,金秀儿几人也察觉了气息不对。

互望一眼,便识趣地放下手中活计,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势将那两扇木门掩上。

吱呀一声,门扉阖合。

室内光线一暗,只余父子二人,隔着檀香青烟对坐。

静极之下,只听得香灰自铜炉中轻轻落下。

姜亮抬手,挥向供桌的方向。

淡淡一招,光华微闪。

金镶玉的长命锁,温润如水的暖玉镯,还有几匹上好绸缎。

件件俱现于那张乌木供桌之上。

正是方才姜义让他带走的贺礼,皆是各房的一片心意。

除却那几瓶固本培元的丹药,此刻都被退回。

姜义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几样东西上。

金光在香菸中浮浮沉沉,映着他眸底的一点冷光,也似被罩上一层薄雾。

「这是何意?」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一缕风,直穿入静寂。

姜亮苦笑着拱手。

「是锐儿那小子……」他叹了口气,语带几分无奈,「他说这些金玉之物,不当吃不当喝,留着也是枉然。托孩儿带回来,请您……换成等价的粮米送去。」

话落的一瞬,祠堂内的香菸似也凝住。

那炉檀香「滋」地一声,燃成一缕焦痕,气息微变。

姜义沉默了片刻。

目光仍停在那供桌上的长命锁与玉镯上。

那是护生的物件,却在此刻,看起来更像几粒寒星,冷冷闪着。

家中屯粮确是不少。

那是姜家早年便备下的压舱石,为的不是今日赈灾,而是那日后更大的劫数。

能拨与锐儿的,原已定数。

这孩子啊……

他心头暗叹。

到底还是有些着相了。

将手段,当了道义。

然而眼下毕竟是添丁的好日子,不该动气。

他沉吟一瞬,袖袍一拂,桌上诸物尽数化光而散。

「这些东西,」他淡淡开口,「我便替我那未曾谋面的曾孙儿收着。」

语声平和,听不出半点波澜。

「你去趟粮仓,」

他稍稍抬眼,看了儿子一眼,「看着取些给他送去。」

顿了顿,又添一句:「就当是我这个做曾祖的,给那娃儿的贺礼。」

姜亮应声,神色复杂。

那份平静,越看越像风前的湖面,光滑得反叫人心慌。

他略一犹豫,终还是低声道:

「爹……要不要孩儿去训诫他几句?」

姜义闻言,神情微动。

半晌,才缓缓摇头。

「你能训他什麽?」

语气温淡,尾音里却藏着一点笑意。

「说他救灾民,救错了?」

姜亮一怔,嘴张了张,终究没再作声。

姜义见状,也不再在那件小事上纠缠,目光略一敛,语气一转,便开口问道:

「先前让你留意的太平道,近来可有消息?」

一提正事,姜亮那脸上残馀的父子情绪,立时收了个乾净。

他微微一躬,神色肃然。

「回禀父亲,确有几桩动静。」

他略一沉吟,方才道:

「那太平道如今在冀州一带,声势渐盛。主事者是一家姓张的三兄弟,据说会些符水之术。」

说到这里,他稍顿了顿,神情里透出几分不敢轻忽的意味:

「此术非虚。确能治病救人,奇效非常。三兄弟所至之处,应者如云,香火日炽。如今,就连冀州不少官绅,也都拜入门下。」

话音一落,堂中又归于静寂。

姜义听完,神色却未起半点波澜。

「这便对了。」

他淡淡一笑,笑意不至眼底。

「若没几分惑众的本事,又怎聚得起那许多人心?」

符水治病。

听来玄诞,其实是最快的一条路。

在这世道里,病与饿一般能要命。

能治一命的,便能收一心。

他目光从虚空收回,落在姜亮那半透明的身影上。

「下次去洛阳见文雅时,」他说得缓,语气平平,「替我捎句话给李家。」

姜亮躬身应声:「爹请吩咐。」

「告诉他们,」姜义道,「离那太平道,远一些,莫要沾惹。」

李家是当今医门正宗,悬壶济世。

太平道,也打着治病救人的旗号起势。

殊途同归,日后难免有些牵扯。

这些年,李家明里暗里,帮衬姜家不少。

那份情分,姜义素来记着。

此刻提醒一句,也算尽心。

姜亮垂首应是,神魂微颤。

那话他听在耳里,也过了一遍心。

这些时日,他奉父命游走四方,凡太平道的流传丶符水的来历,乃至那几位张姓兄弟的行迹,他都细细打探过。

只是始终不敢问,父亲究竟意欲何为。

太平道崛起之事,明里是民间之福,暗里却似牵动着些更深的势。

今日,父亲寥寥数语,语气虽淡,他却已听出了几分冷意。

心底的疑团,总算松了半寸,有了些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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