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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猛然间听到一声巨大的火炮轰鸣之声,震的在场所有的人都站不住脚,便是望楼之上的武侯也纷纷跪倒,整个郦安的地皮都抖了三抖。
所有的人都在同一刻遥望着外城的方向,望楼之上的人率先瞧了个分明。
安稳了几百年的北齐郦安第一回被越人打进来。这再不是做势或是什么可笑的事。国难当头,李棣等人遭遇两面夹击的境况,他们只能顾得上一头。
简直就像只火砧上跳动的可笑蚍蜉。
没有驰援、没有兵将、君主不信、城民不听。
谢曜忽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可是他再没办法退后,尽管觉得会输,尽管觉得没有胜算,可是李棣站在他身边,就像许多年前他们两个郦安新兵踏入壁州,两个人搀着扶着趟过战火。
谢曜猛地回神,面颊因为伤寒而烧的通红。他自缚了臂膀,勒的皮肉发涨发紧,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叫他清醒。他抓住李棣的胳膊,一字一句沉声道:“你去内宫,前面我来替你挡。”
再没有别的话。生死关头,两个男人是说不出什么伤感动人的话的。李棣眼中渐渐烧了温度,鼻腔酸涩起来,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个都明白。
内宫里虽有萧贼豺豹,可前面更是一条死路。
李棣反握住了谢曜的手,被风吹的干裂的唇流出血来,眼睛也肿的睁不开。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说了一句:“当心。”
谢曜苍白一笑,也没瞧他离去的背影,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背道而驰,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
太尉府在城东,离宣武门最近,第一声炮火响起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这儿。府里的人太多,却因为朱太尉这个主心骨上了朝不在,偌大的一个府邸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妇孺太多,妻女身子又弱。朱璟宁还来不及抱一下刚生下来的女儿,就要先支府兵开一条生路。黄家姑娘惨白着一张面孔,手里抱着皱巴巴的小孩儿。天气太冷,愈发显得她没什么生气。她只攥着霍弦思的手,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紧紧跟着人群的方向走。
长街上的人乱成了一锅粥,便是在这个关头,竟还有人趁机掳掠店铺,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朱璟宁发了一身的汗,一大家子人跟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吵得他心越来越慌。
一百零八坊靠着水渠连通,唯有荀雀门隔开宫内外。若是宣武门一破,荀雀门之外的场域势必皆为修罗场。朱璟宁自然明白这一点,他心一横,嘶哑着声音对身后诸人道:“不要带财物,凡是卷带物件出逃的一律不准跟着我朱家!”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一支染了火的箭羽森森然刺破长空,笔直地扎进一个逃窜的流民脑中。射的颅骨尽裂,脑髓都流出来。这样粗利凶悍的箭羽一看便知不是齐人的物件。
朱璟宁猛然回头,却见宣武门的城墙上架起登云梯,短髯编发的越人正在翻越。而离宣武门近的城东摊铺上已经倒下了很多齐人,这么冷的天,有的人尸骨却被淬火的油料烧的焦黑。
朱璟宁回头,厉声嘶吼道:“快走!!!”
朱家的这批人尚且有府兵护着,一般的平民百姓却没有这样的待遇。朱璟宁靠着熟悉郦安的路线,从下渠的水道里带着一群人往城西荀雀门的方向而去。不想,眼见着快要跨进城西的坊间界限时,却瞧见望楼上的武侯正在搭弓拉箭,朝着下方的齐人射杀。
他那一颗心瞬间就死的无声无息。
逼仄的水道里,陈腐的气味熏得刚出生的小孩啼哭不已。他们只能耗在这水道里泡着,冻的腿骨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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