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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两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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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无可奈何的女子,都是陛下的魔镇,

「要说服陛下,这是最好的结果。」魏不害重重地叹息一声,泪光晶莹,哽咽有声。

陛下丶上君都不在长安,致使帝国权力中枢之地成了角斗之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况且,渭水五时之后,祥瑞频出,当国储君的锋芒彻底盖过了陛下,现在的陛下,是弱势的一方,不接受臣子们的提议,继续与太子火拼,赵武灵王故事恐将重现。

「我们曾经共同诛了吕氏—」

刘受显露出犹豫丶挣扎,话没有说完,意味却表达的很清楚,列侯丶宗室在几十年一块诛灭了吕氏宗族,现如今却要一同奉养卫氏皇后,

很难说对得起祖宗。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还活着,上君也不是孝惠帝,三圣临朝,换不了人间的。」

「人间啊。」

如果说秦汉两朝,有哪个地方可以称之为举足轻重之地,天下分晓的函谷关,当之无愧。

在很长的时间里,函谷关以东,被称为东方,而进入函谷关,便是河西之地。

战国时代,一提「河西」二字,或许最先想到的就是秦国丶魏国间的长期拉锯连绵杀伐,这座雄关,不知埋葬了多少儿郎。

若说本朝,莫过于高祖皇帝和霸王项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的盟约,在项羽抵达函谷关时,

高祖皇帝已经先一步进入咸阳,并派兵驻守函谷关,但终究没能阻挡霸王,雄关同样可破,之后项羽的军队抵达咸阳的屠杀和破坏,杀秦王子婴,焚烧秦宫室,宣告了大秦王朝的灭亡。

兵家必争之地的河西,实际上是黄河成南北走向这一段的西岸地带,南部大体上包括了桃林高地丶山区域,直到华山,东西三百馀里,中部大体包括洛水中下游流域以及石门丶少梁,蒲板等要塞地区,北部大体包括了雕阴丶高奴丶肤施,直到更北边的云中,共同组成了所谓的河西,都属于秦地。

秦地之间又有不同,哪怕一水之隔,有的地方是帝国腹心,是平平整整丶一马平川的沃野,而另一面,坑坑洼洼丶一望无际的盐硷荒滩。

渭水河面宽阔清波滚滚,两岸却是截然不同的人间。

刘据就行在渭水南岸这一条仅能错开车辆的坑洼黄土官道上。

临普都守庄熊黑上了道章奏,请开渠引洛水灌田,如果真能开辟一条洛水之渠,便能灌溉重泉以东的土地,让这里数方顷盐硷地得到灌溉后成为上等良田。

如果说秦时有郑国渠,那这便是汉家的「郑国渠」。

但不是那麽简单的。

这里土质疏松,一般的渠岸易于崩毁,再加上引洛水灌溉临晋平原,就必须在临晋上游的征县境内开渠。

可在临普与征县间却横亘着一座东西狭长的商颜山。

渠道不能绕过商颜山,只能穿越商颜山,郡守庄熊黑最初带着临晋百姓,试过明挖的方法渠道穿山,但由于山高四十馀丈,均为黄土覆盖,只是简单的开挖深渠就塌方了。

和郑国渠一样,这条渠道根本不是一郡一县能解决的,是帝国级工程,庄熊黑上呈奏疏求援。

刘据在看到章疏丶舆图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后世的「人工天河」丶「华夏的水长城」丶「世界第八大奇迹」的那条水渠。

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刘据更多的记住了那个精神,但也记得那条水渠在开挖之前,也是受地形影响,其缺乏良好和稳定的隔水层,导致地表水大量漏失,地下水储存偏少,并且开采难度很大。

既然地上水渠走不通,不妨试试从地下水渠,明渠不行就暗渠,再以打竖井的方法相连形成隧道的出土口和通风口,将之贯穿成渠。

刘据望着白茫茫滩地,回忆着其中的细节,告诉随行而来的少府官吏和墨家出世弟子。

行车几日,此地距离北军大营估计有两百里,进入了临晋郡内,又行车半日,人烟多了起来,

也抵达了目的地。

刘据下了车架,向着不远处田垄里神情警惕的乡人走了过去,亲军统领赵充国想要劝说,但没有开口就被刘据摇头阻止了,只身跟上了储君。

但像只鹰一样盯着没有经过筛查的乡人,稍有异动,便会动手。

刘据能理解但也十分无奈,「老百姓没有那麽坏,这里比长安城安全,把皮袋给我。」

「父老们,来歇息歇息。」刘据摇晃着皮袋招呼道田垄里的农夫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人打头似的带着泥土上了垄,「后贵人,有甚事招呼?

刘据能听出老人那个「生」字没有说出口,笑着将垄上农夫们饮水的一陶碗拿来摆开,逐次倒满了水,「老伯,先喝点水解解渴。」

说着,双手向那个老伯递过一碗,而后又向其他人递上了水,所有的人都是惶恐地接过,端着碗不敢喝。

直到刘据也倒上了水,邀请道:「来,喝!」

当先饮尽碗中水,农夫们齐声谢过后这才干了碗中水。

刘据继续倒水,笑问道:「敢问父老,天寒地冻,怎麽这时候在淘水沟?」

冬土,是冻土,又硬又实,人挖着事倍功半。

「是官府指派。」那领头农夫答道。

刘据的眼神有了微妙变化,「这儿没有耕地,淘了水沟又有什麽用?官府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贵人是误会了。」

那农夫嘴唇微动,没敢说刘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懂农事的话,指着白茫茫滩地说道:「这渭水南岸的盐滩地,光长草,不长粮食,贵人你别看那滩上有清水,那都是苦水,就雪化了的,因为落在了盐硷地上,就变得又咸又苦,既不能吃,也不能润田。

寻常时候,这儿土太松,这些苦咸水引不出去,趁着冻土,淘几条毛沟毛渠,苦咸水才能流出去,然后把渭河的清水引到地里,春上『返盐」就能少些,滩上便能生出几块薄田,哪怕长的粮食少,那也是粮食。」

「那收成是?」

「谁干了是谁的。」领头农夫指了指自己,也指了指身边的农人,以及垄里的农人。

「一人能分多少?」

「收回种子,一人能有一斗,就托天之福了。」

「那还种它?」

「不去种它,年年春上返盐,不光这点地没了,再烧了那点能种的薄地,这些人就连粮食都没得吃了。」

一个农夫插过话,「新郡守下令开渠,一直没有开动,我们现在就盼着,能有那洛水灌田的一天,熬啊!熬啊!」

浑浊的泪水落下,农夫们没有再说下去,起身回垄里干活了。

「上君,农人对这片盐硷滩竟然如此的感情。」

「农人对这片盐硷滩没有一点感情,而是没有办法的无奈。」

刘据撇了他一眼,望着辛勤一年所得寥寥无几的农人们,帝国就像这盐硷地,荒废太久了,必须要做出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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