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薛家(1 / 2)
陈老爷子迈着蹒跚步伐,来到了哑子湾。
「老大家的……阿庆……」
草帘被掀开,韩氏探出头来。
看到是老爷子,她脸上浮现一丝惊讶,随即带着一丝警惕。
「爹?」
韩氏笑道:「您老怎麽来了?快进来坐。」
她侧身让开狭窄的入口,动作有些僵硬。
陈老爷子佝偻着腰钻进船舱,一股浓重的米糠混合着潮湿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掏出菸袋,可看着这逼仄小船,又默默塞了回去。
「爹,您喝水。」
韩氏端过来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浑浊的凉开水。
老爷子接过碗,手指有些抖。
「老大家的……」老爷子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声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
韩氏没说话,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麽。
陈老爷子避开韩氏的目光,艰难地开口:「是关于小恒那孩子,他说他到了冲关暗劲的紧要关头,急需血气丸........」
「血气丸?」
韩氏惊呼道:「那东西听说贵的要命!」
「我知道,我知道贵!」
老爷子急忙打断,脸上火辣辣的,「可小恒说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他是咱们老陈家唯一的指望啊!」
「唯一的指望?」
韩氏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颤抖起来。
多年的委屈丶辛酸和不公,像决堤的洪水涌现。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这破败不堪的船舱。
「爹!您看看!您看看我们娘俩过的什麽日子?!您眼里只有小恒是陈家的指望,那阿庆呢?阿庆就不是您孙子吗?!他爹被抓去修运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哑子湾,靠着一条破船,我织网织得眼睛都快瞎了,才勉强糊口!阿庆也争气,自己拜师学武,熬到了明劲,可我们连顿像样的肉都吃不起!他练功流的汗,都是掺着米糠糊糊的!」
她的泪水缓缓流淌,顺着粗糙的脸颊滚落,「您知道我们娘俩是怎麽熬过来的吗?为了省下几个铜板买盐,我们连菜汤里的油星子都要舔乾净!阿庆学武拜师的银子,那是蕙娘那丫头偷偷攒的嫁妆钱!我们欠人家的情,拿什麽还?!」
「现在,您为了小恒要冲什麽关,就找到我们这破船上来借钱?我们哪来的钱?!是这漏雨的船板能抠出银子?还是这米袋子能倒出金子?!」
陈老爷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娘,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船外传来声响。
「爷爷!」
随着布帘打开,陈庆一眼就看到了陈老爷子。
「我.....我先走了.....」
陈老爷子看到陈庆,顿时心中一虚,踉踉跄跄地钻出了船舱。
陈庆还没反应过来,陈老爷子已经离去了。
他看着韩氏红肿的双眼,连忙问道:「娘,怎麽回事?」
「没事。」
韩氏慢条斯理地用一块布角擦拭着眼角,动作从容,那「红肿」的双眼,此刻虽仍有些湿润,却目光清亮。
「来借钱,给你恒弟买那什麽血气丸,让我哭穷给哭回去了。」
她随即走向角落的小灶,揭开锅盖,一股杂粮豆子朴实的香气弥漫开来,「趁着热乎,赶紧吃吧。」
方才那番声泪俱下的哭诉『织网织得眼睛快瞎了』,『连菜汤里的油星子都要舔乾净』,『欠蕙娘的嫁妆钱』……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并非失控的宣泄,而是一把精准刺向老爷子愧疚软肋的刀!
她太了解这个偏心的老爷子,硬顶只会招来『不顾大局』的指责,唯有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才能堵住那张为小孙子索取的嘴。
陈庆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韩氏将一碗热腾腾的杂粮豆子放在桌上,自己坐回织网的位置,拿起梭子。
她轻哼一声,「想从我们娘俩牙缝里抠钱,去填他那宝贝孙子的富贵路?门儿都没有。休想!」
.........
翌日,河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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