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尾声,罗库克之「死」!(2 / 2)
回到镇子里,或许是「大局已定」的念头彻底卸下了心理负担,程野连视察红蓝区一整个白天的变化丶以及安抚居民情绪的心思都没了。
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躲进自己的小空间,享受独处的时光,细细品味劫后馀生的踏实。
而建在停车场的那座哨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远离地面的喧嚣,空间狭小却能带来十足的安全感,不用被任何人打扰。
先回到卡车给收集器充上电。
「你上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接手。」罗库克亲自把他送到哨塔底部,语气郑重地保证。
到了这,程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摆了摆手,抓着爬梯慢吞吞地爬上哨塔,刚站稳就一阵头晕,顺势坐在了未质地板上。
身体,在之前吸收的生机力量滋养下,半点饥饿感都没有。
灵体空间里缩地巨虱和护心火苗的状态,他也没心思去查看,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倒头睡一觉。
他抬头望着夜空,零星的繁星正逐渐浮现,像是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晚安,废土!」
话音落下。
便靠在哨塔的木质栏杆上,眼晴一闭,彻底陷入沉睡。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深度睡眠,胸口的野草图腾突然泛起淡淡的绿色光芒,柔和的光晕慢慢扩散,几乎要将半边身体笼罩。
呼。
吸。
绿色光芒也跟随着呼吸一明一暗。
从肩膀蔓延到腰腹,又从四肢缩回胸口,这般循环往复,竟持续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绿色光芒才缓缓隐去,彻底融入图腾之中。
清晨的微光透过哨塔缝隙抚在脸上,程野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地板上,继续沉睡着。
只是从深度睡眠过渡到浅眠后,难免的,梦境悄然而至。
梦里。
不再是废土里挣扎求生的人类,而是变成了能与谭铭比肩的恐怖存在。
他抬手一招,魔下万千血影军团便应声而动,悍不畏死地朝着感染源冲锋。
他手掌一压,无论是凶戾的仙物,还是难缠的毁级感染源,都在他掌心化为飞灰。
他能在天空自由翱翔,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哪怕是薪火居民徽章上的神山『珠穆朗玛峰」,也只需一个意念就能快速登顶。
「还有什麽能拦着我?」
程野站在雪山之巅,眺望着脚下的大好河山,忍不住叉腰大笑。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间的最强者,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他。
可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一抹淡黑色的流光突然划过天际。
S5病毒爆发了!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他这样不受控制的超凡者,所演化的恐怖病毒。
短短几秒钟,他体内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便如潮水般退去,身体重新变得屏弱,跌回了普通人的状态。
更让他心惊的是,抬头望向夜空时。
百年前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丶引发世界剧变的「巨物」,竟再次悬浮在天幕之上,遮天蔽日,带来室息的压迫感。
「什麽?巨物!」
程野惊得双手乱挥,试图驱散眼前的恐怖景象,右手却重重砸在了哨塔的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响声将他从噩梦中拽回现实,程野猛地睁开眼,瞳孔下意识收缩丶聚焦,看向哨塔外天,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恍惚间,他竟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根本没睡多久,刚躺下就被噩梦惊醒。
可身体传来的感受却骗不了人,之前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已褪去大半,只剩下一丝淡淡的惫懒,连思维都清晰了许多。
程野没有看急起身,而是静静躺在木质地板上,任由残留的梦境碎片在脑海中消散。
几分钟后,他才伸手摸过放在身边的防务通,按亮屏幕警了一眼时间。
果然,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现在是考核开始后的第四天晚上。
按照检查站最初公布的规则,考核本该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公布胜负。
可万令地法螺横插一脚,不仅打乱了所有计划,连考核期限都变得模糊起来,再也没有明确的结束时间。
「过了七十二个小时,法螺的精神污染不会要爆发了吧...」
程野心头突然一紧。
他再也躺不住,立刻翻身爬起,抓着爬梯快步下了哨塔。
可才走了没几步,程野的脚步就缓缓顿住,紧绷的脸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混乱,没有恐慌,更没有精神污染爆发的迹象。
停车场的居住单元外虽只有零星巡逻人影闪烁,但从超市旁的巷道走到主干道后,一眼就能看到聚集在镇子中央的近千居民。
中央空地上,藤蔓被点燃。
熊熊燃烧的火焰像一场临时的篝火晚会,炽烈的火光裹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近千人围拢在火光旁,脸上竟没有多少愁绪。
不知是谁接过了话筒,正站在火堆旁,激情澎湃地讲着过去闯荡废土的趣事,时而穿插看惊险的遭遇,时而抖出幽默的包。
整个场面异常和谐,不时有鼓掌声丶叫好声顺着夜风飘过来,驱散了夜晚的沉闷。
程野站在原地定定看了片刻,自光扫过人群,却没看到罗库克和加西亚的身影。
反倒见王康带看巡逻队从街角走回来,对方看到他站在超市前,立刻迈开步子快步冲了过来。
「程哥!你可算醒了!」王康跑到他面前,语气里满是急切,眼神不住的打量着他上下,最终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太累了。」程野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篝火,「这是在干什麽?」
「打发晚上的时间,活跃活跃气氛,免得大家待在屋里胡思乱想,越想越慌。」王康先是挥手让巡逻队继续去周边警戒,等队员走远后,才苦笑着压低声音,神色比刚才凝重了许多。
看到这抹苦笑,程野心里咯瞪一下,追问:「罗库克呢?加西亚呢?他们怎麽没在这儿?」
「他们...状态越来越差了。」王康叹了口气,脸上罕见地露出复杂神色,「加西亚把自己『种」在了镇西的空地里,说是能缓解痛苦。罗库克他...程哥,你还是过去看一眼就明白了。」
程野心头不由一沉。
第四天了,罗库克使用源心肉铁,眼看就要到72小时的爆发期了。
他没有立刻去看罗库克,而是先转身往河边走:「我先去水下看看情况,你等我几分钟。」
来到河边,他迅速穿上黑曜石战甲,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令人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魔眼海绵之前封锁溶洞的紫色屏障虽然消失,但溶洞入口处,却有一抹血色能量代替了屏障,像一层薄膜般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气息都无法溢出。
一天一夜过去,谭铭和万令地法螺竟然还没分出胜负?
程野咬了咬牙,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又浮上水面,脱掉战甲后,才急匆匆跟着王康往镇东头走。
从建筑废墟里拆出来的钢筋丶锈铁,还有一些散乱的回收物,堆在卡车不远处的荒地。
还没走近,程野的神色就有些惬然。
黑暗夜色中,罗库克正趴在那堆钢筋前,姿态怪异,他一手抓着根手腕粗的锈钢筋,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先用舌头缓慢地舔着铁锈,再用牙齿一点点啃咬。
「咯吱—」
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让人牙酸,可他竟然真的能将坚硬的钢筋咬断,嚼成小块。
只是吞咽时异常艰难,每咽一口,他的皮肤下就会爆发一阵微弱的锈铁色光芒,光芒闪过,他的身体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下,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听到脚步声传来,罗库克艰难地转过了头。
四自相对的瞬间,程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骤然模糊,这...这还是罗库克吗?
这...还是人吗?
昨天的他,虽然浑身锈红,散发着浓重铁味,但勉强还能保持着人形。
可一天一夜过后,他的脸部却只剩下了一丝人形轮廓。
原本该是皮肤的地方,爬满了暗褐色的铁锈,像乾涸的血层层堆叠,连眼脸都被厚重的铁壳黏住,只在缝隙里透出一点浑浊的灰光,连聚焦都变得困难。
他想开口说话,下颌却发出「咔嗒咔嗒」的金属摩擦声,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在勉强转动。
嘴角裂开的缝隙里,没有半滴鲜血渗出,只有细小的铁屑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脖颈处的铁锈已蔓延到锁骨,原本凸起的喉结变成了一块棱角分明的铁疙瘩,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滑动,每动一下都带着刺耳的刮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卡死。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也早已化作尖锐的铁刺,指关节处的皮肤彻底被铁壳包裹,两臂就像是即将锈蚀殆尽的铁管,直愣愣的。
这源心肉铁的寄生,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彻底同化为冰冷的金属!
「程...程..:」罗库克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话音未落,眼角忽然渗出暗红色的「泪滴」。
那不是泪水,而是铁水凝结成的液珠,顺着铁锈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深色的痕迹。
他没有死在收容感染源的战场上,没有死在与仙物对时的危机里。
却要在这等待的间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步步走向毁灭。
「你还能撑住吗?」程野用力晃了晃脑袋,压下心头的震撼与酸涩,咬着牙走过去,伸手扶起罗库克。
入手处全是冰冷的铁意,像是扶着一块沉重的大铁坨。
罗库克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正常人的重量,每一寸都灌满了金属,沉重得让他手臂发麻。
「我..:」罗库克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看着程野的眼睛里,那点浑浊的灰光正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勉力挣扎着,最终却挤出几个字,「我...做好...准备..:」
「王康,快点来,扶着他!」程野忍不住怒吼一声。
等到王康快步跑过来,和他一起扶住罗库克,程野立刻甩开步子,朝着不远处的卡车冲去。
冲进卡车驾驶室,他抓起一个空杯子,手忙脚乱地从吊坠里取出一份活水精华。
这该死的感染源!
该死的!
什麽叫良性感染源,这就是毒药,是比烈性感染源更恐怖的毒药!
明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难道要在黑夜结束前的最后一刻倒下吗?
明明只要坚持到谭铭打完仙物,收容法螺的碎片,就能结束这场噩梦。
可.可为什麽?
程野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力,这种无力,远比面对万令地法螺时更甚!
那是生命在绝境前的渺小,是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时,连挣扎都显得可笑的绝望。
捧着杯子,程野迈开大步往回冲,连脚步都有些跟跎。
可刚跑过半路,他的脚步突然顿住,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罗库克在见了他一面后,像是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希望,像是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他直直倒在地上,身体失去所有支撑,像一块真正的铁坨般沉重砸在地面,僵硬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彻底没了声息。
王康还维持着扶他的姿势,僵坐在旁边,眼神里满是然与茫然,连呼吸都忘了。
罗库克...死了?
程野愣在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发酸,没有正式的道别,没有来得及再畅聊一次关乎未来的理想,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这位三期检查官,和他并肩作战收容仙物的同伴,就这麽安静地倒在了镇东头的垃圾堆旁。
他的身体还在缓慢异化,最后一点人形都快要被厚重的铁锈吞噬,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轮廓。
夜色里的风忽然变大,卷起地上细碎的铁屑。
落在程野的脸上丶手背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声音很轻,像是在低声哀悼。
又像是...罗库克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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