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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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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朱由检唤来小太监,呈上笔墨桌案。

「写吧,把你心中的名单写出来。」

朱由检顿了顿,语气略显冰冷,「朕要的,是那本真正的帐。」

他微微笑着,却让魏忠贤不寒而栗,「如果后面发现帐本为假,恐怕……」

魏忠贤站在桌案前,挺直的身板又忍不住佝偻下去。

他抬起那张满是血污和泪痕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陛……陛下……老奴……老奴……」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在朱由检那冰冷的注视下,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老奴其实并不识字啊……」

这话一出,连旁边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周钰,都差点笑出声。

朱由检一拍手,心中尴尬。

前面的一系列交锋,他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结果紧张之馀,居然忘记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实际上是个文盲。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周钰,偏头示意:「长秋,你来代笔。」

「啊?」

周钰心中一慌,但很快冷静下来。

她模仿着朱由检冷淡的模样,板起小脸,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坐下。

她提起笔,内心在颤抖。

这可不是寻常的抄书写字,这记录下的每一个名字,都可能意味着一场朝堂的腥风血雨。

她定了定神,饱蘸墨汁,抬头朝魏忠贤看去。

魏忠贤内心最后权衡了一下,决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进忠」表演。

「兵部尚书崔呈秀,此人……巨贪。但不能不说,此人能力是有的,尤其擅长揣摩上意,三大殿重修的差事,便是他一手操办,办得……先帝很是满意。」

周钰悬着手腕,腰背挺得笔直,眉毛严肃地竖着,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她写下的是一手极为秀丽的簪花小楷,字迹娟秀,带着一丝闺阁女儿的柔美。

朱由检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按住了周钰的手腕。

「等等。」

他拿过笔,在另一张宣纸上,迅速地画下了一个表格。

第一行,姓名。

第二行,官职

第三行,贪腐。

第四行,能力。

第五行,事迹。

简洁,明了,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按这个来。」朱由检将笔递还给周钰,「这样,朕看得清楚。」

周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古怪格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魏忠贤看着那个表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

这位新君的心思,缜密得可怕。

他不再犹豫,按着新君给的模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脑中的那本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吏部尚书周应秋,巨贪,能力……中等,全靠逢迎。」

「刑部尚书薛贞,小贪,为人唯唯诺诺,不堪大用。」

「……」

「翰林院编修吴孔嘉……此人不贪,行事果决,做得一手好文章。」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检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阉党中,入得你魏忠贤眼的居然还有不贪的?

魏忠贤絮絮叨叨,足足讲了近半个时辰。

从内阁六部,到地方督抚,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又被周钰用那娟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填入那个冰冷的表格之中。

待到魏忠贤口乾舌燥,终于停下时,周钰面前的纸张,已经密密麻麻地堆了十几页。

「陛下,老奴……老奴能记住的,就是这些了。」魏忠贤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其馀的那些,还没资格入咱家的眼。」

话语中,竟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自得。

朱由检没有说话,只是拿过那几页纸,仔细地翻看着。

他敏锐地发现,除了司礼监丶东厂丶锦衣卫这三个厂卫衙门,其他名字居然惊人地集中。

兵部丶工部丶太仆寺,这几个衙门,密密麻麻,几乎全是阉党的人。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问道,「为何全在兵部丶工部丶太仆寺?」

魏忠贤闻言自得地一拱手。

「先帝最重之事不过二者,辽事,大工。」

「我等为臣子者,自当为君分忧。先帝看重什麽,我们自然就要把什麽做好。」

他脸上又露出那股子憨厚丶卑弱的神色。

「三殿鼎建,两载告成,工大费省,前后不过596万两,节省金钱数百万不止。」

「辽事自萨尔浒以后日渐糜烂,然到如今,竟有宁远丶宁锦大捷,使建奴再不敢轻易叩关。」

「先帝登基后不过数载,就尽罢东林门户,朝中不再党争,后又励精图治,国事如今已日渐好转了。」

朱由检听着他的表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道:「那户部呢?」

他盯着魏忠贤,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麽户部没有你们的人。」

魏忠贤闻言,突然支支吾吾,「这……国税艰难,户部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些攀附过来的人,毕竟想从快从好,是故多不愿去户部。」

他心中已经意识到不对,话风一转。

「然而我等臣僚也已意识到国用不足,纷纷捐俸相助,以补国用,为先帝分忧,为社稷尽忠啊!」

朱由检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摆摆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天下之事,如今如何?」

魏忠贤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量,也是他最后的生机。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仿佛不是在回话,而是在阐述一篇经世济国的策论。

「回陛下,天下之事,正在变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辽东宁锦固若金汤,建奴再难寸进。四川奢安之乱已平,西南可保无虞。这些都是先帝在时,一力促成的。」

「天下最大的难处,在于国用。东林门户,好起党争,又只会空谈,却不肯与国分忧。」

「各地夏税秋粮连年逋欠,这些伪君子却只会说免税免税,从来不知道国事艰难。」

「若非先帝圣明,乾纲独断,命我等内臣去收取商税丶矿税,贴补国用,辽东的军饷丶九边的冬衣,从何而来?这天下,怕是早就处处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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