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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回去,南琼霜阖眼就做了梦。
梦见些早已忘记的人,早已忘记的事。
梦里,那个她从前最熟悉不过、依赖不过,如今却连想都不愿想起的人,没有眉目,只有一圈轮廓。
他仍是一身她看厌了的白衣,弹剑出鞘。
她一点痛心也没有,剑出鞘时挥出一圈冷风,拂动她碎发,她昂着下巴,伸长了脖颈。
“要杀我?”她笑吟吟的,如今她终于不必再装了,“来啊。”
面前人没有脸,声音平直,仿佛隔着忘川传来,缥缈悠悠。
“为什么忘了我?”
她笑,“恨我的人太多了,记不过来。”
他不说话,左脸一根垂直的红
泪。
“来见我。”
“见不了。”她拨着耳朵底下的耳坠,才发现自己戴的是他的本命珠,“要杀快杀。”
“不来见我,我也会去见你。”
他将剑身全部拔出来。
她这才看见,他那剑柄上绑着的,栀子黄的东西,是她送给他的那个同心结。
她一瞬间很后悔没有杀死他。
他缓缓地,握着剑,却转了半圈。
横在自己脖子上。
“我知道怎么去见你。”他两片漂亮的唇,凉薄开合,“来见我,或者我去找你。”
“你别发疯了。”这几个字,她恨得像是从齿间嚼碎了吐出来似的。
他没答话,手上蓄力一剜,她一见他蓄力,惊得跳过去,别住他的胳膊。
他沉默着被她拦下,不反抗,也不挣扎,像个木偶似的,由她摆弄。
脖子还是被割开了。血直着往下、往下,缓缓地,披了他半个身子。
他不在乎,抖得厉害的是她。
“不是说过,如果你死,我们一起吗。”他右脸也垂下一道红泪,“不准我去,你在哪呢。”
“我活着!”她声嘶力竭,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好好活着!你听好了,顾怀瑾,好好活着!”
梦醒的时候,正是半夜,安神香灭了,金猊已冷。
她大睁开眼睛,才发现竟然泪流成河,流进耳窝里,冰凉的,潮湿得令人心烦意乱。
她并不常常梦见他。最初的半年,对外说着忘了放了,但梦里还常常相见,可是日子一久,就当真梦不到了。
如今,就算梦里相见,也不敢认了。
那个鬼一般的影子,怎么会是当年暮雪院的落花下,陪她饮酒对弈的人。
她什么都不愿想,头又开始痛起来,如今她比从前更难入睡,睡得也更浅,一旦惊醒,整夜便睡不了了。
那一夜,她一个人在榻上抱着膝熬过来。
第二天,嘉庆帝照例要她陪。——他头风发作,要她陪,不发作,也要她陪。
她梳妆完了,用完早膳,急急赶到紫宸殿里去。
嘉庆帝不上朝。当年常达扶他上位,一是因为他母亲是常宝妍,二是因为他纵情享乐,无心天下,唯好六博、马吊与樗蒲。
紫宸殿里没人。王让也不在。王让的徒弟小准子毕恭毕敬地回她的话,说皇上用了早膳,直奔笑乐园。
笑乐园,是嘉庆帝为打牌下棋玩骰子,专门在紫禁城内设的赌厅。
到了笑乐园内,清涟替她拨开珠帘,她一进去,就见一张四四方方的雕漆红木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桌上一张长条形的大棋盘,五木摇得震天响。
见她来了,嘉庆帝连理也没理。
正掷着五木的人,是齐国公之子,李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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