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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如山岳般的男人轰然倒在血泊之中。
——回去让你阿娘先歇下,勿等我。
——顺道儿再替爹哄两声妹妹,待我回去,她该是又睡了。
——还有,你若是胆敢再告状,老子就将你彻底扫出家门!
片刻之前,男人还事无巨细地叮嘱外加恐吓他。
而此时此刻,褚渊泪水汹涌而出,急得大喊:“阿爹!”
从胸腔中挤溢出的艰涩呼声,被只粘腻带血的大掌死死捂住,不曾泄露出半分。
身后,是钟伯用血肉之躯牢牢护住他。
眼前的一切渐渐被淌下的鲜血而模糊,混和着流不尽的泪,沁入洁白无瑕的雪中。
不知过了多久,震天的杀声停了,血也冷得刺骨。
等钟伯拖着被箭矢击碎的断腿,带他再次回到城中时,目之所及,又是一片人间炼狱的血红。
在遍野的尸殍中,他寻到了阿娘和亲人的尸首,没有妹妹的。
有人告知他,北临的单于挖了个坑,将全城的婴孩幼童扔了进去,任由驯养的狼军吃了他们。
尸坑中,面对无数血淋淋的五脏六腑和幼小残肢,褚渊竟奇异地冷静下来。
妹妹小手臂上有块小鱼形状的胎记。
他用稚嫩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这些碎肢,早已如行尸走肉般魔怔了,一点一点寻找。
这年的隆冬极寒,鲜血融进积雪,漫天飞雪又纷纷扬扬落下。
瑞雪兆的是丰年吗?
终其一生都是恶兆。
幕幕如昨日,刀刻般长久地印在了褚渊的记忆里,以至于时隔十七年后,在看到这张酷似母亲的面容,他目光一震,震骇到难以置信。
在随谢清砚来时的路上,褚渊一度在想。
他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会不会只是巧合?
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朔州,满月,苗疆,阿泠,姓南……
妹妹还差七日满月,而母亲正是苗疆人,名唤南泠。
由于母亲曾被恶人所害,险些丧命,她畏惧见任何生人,从不对外露面。
而妹妹因着早产身体弱,连之后的满月宴饮,也并未大张旗鼓地宣告众人。
然而只在一夕波澜间,她们俱已殁于黄泉,永逝人间。
可褚渊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告诉他,他的妹妹还在世。
直到亲眼所见,褚渊终于意识到,为何之前只看到她的眉眼时,会频频失神。
几步之距的少女能窥见母亲生前的影子,细眉白肤,眼眸乌润,在日光青树间,她婉然生笑,明艳到不可方物。
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但阿娘眼角有颗痣,她没有。
这一刻,无数紊乱思绪同时向他冲涌而至,令褚渊神思恍惚,心底却明晰而敏锐地肯定——她定是阿妤。
是做梦,亦或是他疯了。
梦也罢,疯也罢。
总归,他见到了此生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难再相见的血亲。
褚渊凝怔在原地,身体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不敢上前半步。
日光明媚,葳蕤的刺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庭院回廊静到落针可闻。
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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