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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无声的胜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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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最深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浓雾翻涌不休。远远望去,天地已不分彼此,只有无边的黑影压迫而来。随行的军阵止步於外围,因为再向前一步,视线便被雾墙完全隔断。若霜与九契互望一眼,明白这最後的路,唯有他们能踏入。

跨入雾墙的瞬间,世界彻底死寂。耳边所有声音都被抽空,只剩下心跳声在血脉间轰鸣。脚下的大地不再是坚实的雪原,而是黑色脉动的土壤,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传来诡异的震动。那震动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恶意,直击灵魂深处,逼得人呼吸困难。

「这里……就是黑雾的根源。」龙玄沉声开口,他的话音低沉,却因压抑的空气而显得格外清晰。

「呵,还真是阴冷的地方。」狐衍笑了笑,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轻佻,只有紧绷。苍鹰振翅半展,目光锐利扫过四周,却看不到任何边界。虎烈握紧拳头,沉默站在若霜身边,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的危险远胜过任何一场战斗。

若霜的手紧紧覆在小腹,圣女纹在皮肤下隐隐灼热,像是在本能地对抗这片死寂。但她很快发现,这片雾域宛如牢笼,压制了一切光与力量,她的圣女纹被迫收敛,无法散发半点辉芒。那种窒息感让她胸口一阵紧缩,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是黑雾为了守住核心,专为他们设下的试炼。

果然,雾气忽然翻涌起来,像是听懂了她的心思。无数黑色的触手自地面窜出,没有形体,却能将十人牢牢缠绕。下一瞬,冰冷的力量顺着血脉侵入脑海,他们的意识猛然一震,被拖拽向无底深渊。

「小心!」苍鹰低喝,但声音已被迅速拉远。

「这是……幻象!」翼翎的声音随即消散。

若霜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九契的气息全数消失。她孤身立於浓雾之中,四周传来低沉的呢喃声,熟悉又陌生,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守不住……」

「没有人需要你……」

「妳只是工具……」

声音逐渐重叠,越来越尖锐,像利刃割裂心口。

她的心脏猛然一颤,明白这不是普通的迷惑,而是直击灵魂的梦魇。黑雾要的不是摧毁他们的肉体,而是击溃他们的意志。就在这时,她听见九契齐声闷哼,那是胸口兽首纹被逼迫的声音——幻象已经开始,他们一个个被拖入各自最深的恐惧。

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狼焱立於无尽战场之中。四周黑雾翻涌,化为无数怪影嘶吼,却都在他眼里模糊不清。因为在不远处,若霜正被黑雾触手缠住,白衣在黑色的污秽里剧烈挣扎。

「狼焱!」她的呼喊颤抖,带着泪光,拼命伸手向他。

他心脏猛然收缩,几乎要裂开。怒吼声震裂喉咙,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指甲陷入掌心,脚步重得像要踏碎大地。可是每当他逼近一步,黑雾便涌起一丈厚墙,硬生生将他与她隔开。

「别怕!我一定会救妳!」

他疯狂挥拳,兽首纹在胸口闪烁到几乎爆裂,力量一次次撞上雾墙,却怎样都击不碎。

若霜哭着摇头,手距离他只差一线,却永远触碰不到。下一瞬,黑雾骤然收缩,将她整个人拖入深渊。她的声音在耳边消散,只留下最後一句:「狼焱……不要……」

「不!!!」

狼焱跪倒在地,双拳砸进焦黑的土地,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眼眶赤红,声音像野兽临死的长嚎,胸口的兽首纹闪烁不稳,几乎崩裂。

可幻象没有结束。黑雾里浮现另一幕——若霜站在他看不清的身影怀里,神情安宁,甚至带着微笑。她回首看他,眼神冷漠而疏远,唇间吐出刺穿灵魂的低语:「狼焱……我不需要你。」

那一刻,他整个人被彻底撕碎。所有的理智与自制轰然坍塌,只剩下浓烈到极点的痛苦与渴望:

——不能失去她。

——绝不能。

眼前的雾色骤然翻转,狐衍眨眼间出现在契合殿。熟悉的大床丶石柱丶氤氲的气息一应俱在,却与记忆不同。因为床榻上,若霜被陌生男子压在身下,身躯赤裸,眉眼潮红。她指尖紧紧扣着那人的背,声音断续而甘美,响彻整个殿堂。

狐衍全身血液瞬间冰冷。他想冲过去,却发现双腿像被钉死在原地,无法迈步。那陌生男子低头吻住若霜,她不仅没有抗拒,反而泪眼朦胧地笑着,声音颤抖却清晰传来:

「只要你就好……九契算什麽。」

狐衍的脑海轰然炸裂。这句话如同万箭同时射穿心口,让他呼吸停滞。他自认可以接受与他人分享,甚至用笑容掩饰嫉妒,但这一刻他才明白,若霜若是真心否定了他,那种痛比任何枷锁都要致命。

「……不……不可能……」

他嘶哑低语,拼命想笑着自嘲,可喉咙里挤出的只剩破碎。

幻象没有停歇。若霜在陌生男人怀里挣动,声音一波高过一波,每一声娇吟都像利刃划过狐衍的耳膜。她眼神痴迷,对那人低声呢喃,彷佛整个世界只剩他。狐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胸口兽首纹闪烁到几乎碎裂。

「妳怎麽可以……」

他终於爆吼,声音凄厉,带着近乎疯狂的痛苦。血丝布满双眼,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崩溃。

对他而言,若霜被其他契合者拥抱,他或许还能咬牙忍耐;可如今,她在外人怀里丶还说出了最绝情的话——这已经不是嫉妒,而是彻底的毁灭。

幻境里,战场铺满尸骨,天空染血。龙玄怀里紧紧抱着若霜,她的身子却在急速冰冷,双眸缓缓阖上。

「不……醒来……」他声音颤抖,平日的威严尽数崩溃。他用尽一切方法:输送灵力丶呼喊丶甚至以唇齿渡息,可若霜再无回应。胸口的兽首纹闪烁失序,像是随着她的气息逐渐黯淡。

他明白这是幻象,却依旧心如刀割。因为他最深的恐惧,正是「守护者」无法守住该守护的人——若霜死在怀里,让他威严的身份彻底化为空壳。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熊岳呼喊,却只有风声回应。他狂奔,却见不到任何人。若霜的身影消失了,九契的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白雪。

他双手抓进雪里,徒劳地想挖出什麽,却只有冰冷刺骨。胸口的兽首纹闪烁得极微弱,仿佛孤独本身就是掠夺灵魂的利刃。

对熊岳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战死,而是孤身一人丶无人相伴。他的力量再强,若霜和兄弟们不在,他就是被遗弃在寒风中的空壳。

契合殿中,若霜蜷缩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虎烈急忙上前,却被她用力推开。

「你只会让我痛!」她哭喊着,声音带着怨怼,「我从来不曾因你而快乐。」

虎烈浑身一震,像是被当胸击中。他沉默无言,木讷的性格让他甚至无法辩驳。胸口的兽首纹光芒忽暗,像在回应她的否定。他的世界瞬间崩裂,因为他最深的恐惧,就是自己再正直丶再努力,也无法让若霜真正需要他。

苍鹰展翼於苍穹,怀里紧抱着若霜。熟悉的飞翔本应带来骄傲,却在下一瞬变为梦魇。狂风翻涌,他的双手一空,若霜自他怀中坠落。

「不!」他俯冲追去,却怎麽也追不上。她的身影在云层间急速坠落,眼神中满是绝望。当她撞入黑雾时,整个天空震裂,他的心也被撕开。

苍鹰最怕的,不是战败,而是自己成为害死她的凶手。那份无能为力,让他的翅膀比断裂还要沉重。

无数次循环。翼翎伸出手,想要触碰若霜。可她总是从他身旁走过,转而投入别人怀里。一次又一次,她的眼神里有温柔丶有依恋,却从不曾停留在他身上。

「为什麽……」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涣散。胸口的兽首纹闪烁得极其黯淡,像在提醒他,他永远是旁观者。

对翼翎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战死,而是被忽视。即使他倾尽全力飞翔,若霜却永远不会选择他。

幻象中,他正将若霜紧紧抱在怀里,魁武的身躯压下,想要给她最热烈的爱。可下一瞬,她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眼泪决堤。

「你……好可怕!」她尖叫着,推开他,转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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