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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风祁在上午就已经知道时亭云牺牲的事情了,是阎潇跟他说的。

顾风祁从来没有见过阎潇那么失态的样子。

像是被砸碎的玻璃,每一片碎片都深深扎进血肉里,却偏偏还要勉力在所有人眼前维持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先不要告诉亭州吧,”阎潇的嗓音很哑,顾风祁猜测他应该是哭过,“这件事情,我亲自向亭州赔罪。”

“潇哥,”顾风祁的声音也低下去,“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算在自己头上。”

“是,”阎潇的声音很疲惫,悲伤甚至都要浸透了电波,“我应该和他一起去的,这样他就不会出事情了。”

可是已经出事情了。

逝者已逝,像是泼出去的水,流过的时间,无法挽回。

只是顾风祁依然不敢直视时亭州的眼睛。

时亭州直勾勾看着顾风祁。

“我梦见我爸了。”这是顾风祁进门来之后,时亭州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顾风祁给时亭州倒水,他拿杯子的手颤了一下。

“嗯。”顾风祁应一声,他后背上浸了点冷汗出来。

“我还梦见我哥了。”时亭州继续。

顾风祁正要把水杯递给时亭州,听到这句话,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时亭州察觉到了顾风祁神情的异样,他对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了。

“我哥是不是出事了?”时亭州看着顾风祁,问出这句话。

他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地有些……让人不安。

顾风祁抿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假话,是欺骗时亭州。他不想欺骗时亭州。

说真话,他又担心时亭州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办法承受真相。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时亭州像是看透了顾风祁的所思所想,他微微笑一下,像是在安抚顾风祁,“你可以告诉我真相。”

“我哥是不是出事了?”时亭州又问了一遍。

顾风祁张口,但是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东西。

将真相脱口而出是一件太过简单容易的事情,在脱口而出之后,应当如何收场,这才是最困难的点。

顾风祁还在挣扎犹豫。

“我想听实话,”时亭州收敛了面上笑,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你说过的,我们从来都不用对彼此隐瞒。”

顾风祁从前说过的话,现在成了压倒他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风祁垂了头,吐出一个字,“是。”

“他伤得重吗?”时亭州问。

顾风祁抿唇。

“伤得很重吗?”时亭州问。

“他牺牲了。”顾风祁抬头。

他终于狠下心来。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持续欺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告知时亭州真相。

“他牺牲了。”时亭州愣怔一下,然后点头,缓慢地把顾风祁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呵。

时亭州垂眸,他看着自己手背上隆起的青筋,还有扎在静脉里的输液管。

他牺牲了。

顾风祁很紧张地观察着时亭州的状况。

时亭州并没有流泪,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顾风祁看着他很缓慢地把头转向病床的另一面,从这个角度,顾风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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