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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无声地飞舞、盘旋,将静谧的河岸渲染成一个流动的童话之境。
竟然……是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这壮丽的景象让顾瑾承呼吸一滞,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
他下意识伸出手,一点微小的,带着生命温度的光芒轻轻停落在他掌心,那一点微烫的触感,奇异而真实。
目光顺着那点微光向前,定格在柚子树下。
少年就坐在那里,仰着脸,对着漫天流萤和他,绽开一个纯粹得毫无杂质的笑容。
飞舞的光点落在他发梢、肩头,将他映衬得如同从八音盒中走出的精灵手办。
顾瑾承朝他走去。
洁癖在此刻失效,或许是这梦幻的氛围,或许是因为树下少年周身散发出的与这片自然浑然一体的干净气息,诱惑了他。
他挨着方京诺,在带着夜露微凉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点点萤光温柔地围绕着他们。
一只特别明亮的萤火虫,悠悠停在了方京诺的肩头。
顾瑾承看着那点光芒,轻声问:“你刚刚是看到它才跑过来的?以前见过萤火虫?”
“见过两次呢!这是第……三次!”方京诺掰着手指数,眼睛弯弯,兴奋地转向顾瑾承在他面前伸出了五根手指。
顾瑾承帮他放下两根。
大概是因为太兴奋,方京诺此时分享欲爆棚,“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把我放在背篓里,塞了好多红薯藤……她在田里挖红薯,挖到好晚好晚,我都在背篓里睡着啦……突然,妈妈把我拍醒……”
少年雾蒙蒙的眼中盛满了回忆的光彩,声音轻快,但骤然间,那光彩黯淡下去,语气变得干涩:“然后……我就看到了好多好多萤火虫……像现在这样……”
他顿了顿,说:“我想妈妈了。”
顾瑾承声音微哑:“你妈妈……”
他还没想好怎么问,方京诺这浓烈的悲伤仿佛被酒精短暂地隔绝,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又开始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讲起其他零碎片段:
“后来…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后来…村里的小崽子们朝我扔泥巴…骂我是小杂种…额头痛…流了好多血……爸爸…还让我天不亮就起来喂猪…冷死了…背篓好重…肩膀都磨破了…酸菜拌饭…天天…难吃…”
他颠三倒四,逻辑混乱,词汇破碎,像一盘被打散的磁带,反复播放着童年里那些冰冷刺骨的片段。
顾瑾承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像最专注的听众,从那些破碎的、跳跃的醉话中,艰难地拼凑着方京诺的童年拼图。
他不久前才得知方京诺大学的时候生活困顿,却万万没料到,他的童年竟是更加……灰暗。
顾瑾承家教严苛,从不轻易用“可怜”这样带有俯视意味的词去定义他人。
可此刻,汹涌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他看着少年月光下精致的侧脸,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情感穿透四肢百骸……
不,不是怜悯。
那感觉更尖锐,更深沉,带着一种钝痛,密密匝匝地缠绕住心脏——
是心疼。
少年此刻正仰躺在柔软的草丛里,伸出手去追逐那些飞舞的光点,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他生来就属于这片土地,属于这无拘无束的山野。
怎么会,顾瑾承想,曾经的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偏见,认为方京诺与这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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