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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是的确不怕。
转过抄手游廊,裴家祠堂便在月色里显露出完整轮廓。
祠堂正门口上,“裴氏宗祠” 四个鎏金大字直直撞入沈溪年的视线里。
左右廊柱上挂着副暗红色木刻楹联,上联 “世笃忠贞传家久”,下联 “代崇孝悌继世长”,字迹遒劲,墨色深浓,浸了百年的时光。
裴度也驻足站定,抬眸看着这两联大周开国皇帝御赐的墨宝。
沈溪年的视线下意识从匾额转移到裴度身上,竟在裴度眼底捕捉到一丝讥讽又畅快的笑意。
裴度察觉到沈溪年的目光,转过脸颊,那抹笑意就那么明晃晃地漾开在沈溪年面前。
不遮不掩。
沈溪年却摇摇头,反手握住了裴度的手指:“我们进去吧。”
裴度收起眼中的笑,静静看他。
沈溪年再次看了眼那代表国公府辉煌与过往的铭文,手指收紧,用力握住裴度的手。
“裴度,我想听故事的下半段了。”
祠堂的门被推开,门轴发出声轻缓的 “吱呀” 响。
殿内燃着长明灯,正中央的楠木供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供桌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朱红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摆着只白瓷香炉,炉中残留着些许香灰,淡淡的檀香混着陈年木料特有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供桌之后是一片漆黑的阴影。
“先帝托孤当夜,府里突然闯进几个黑衣刺客,招式狠辣,目标直指手握圣旨的父亲。”
“我知道那是吴王的人。”
裴度自一旁取了线香,拈在手中。
“我训练暗卫,招揽部曲,可不是为了在府中坐以待毙,任由所谓皇权随意欺辱斩杀的。”
“吴王本就有争夺反意,我帮他一把又如何呢?”
“弑父杀兄,多精彩的戏码。”
“然而,吴王注定登不上那个位置,永远永远,都只是差了一步。”
“他会感激我,忌惮我,进而……畏惧我。”
裴度靠近长明灯,注视着火舌燃上手中长香,簇出一瞬间更亮的火光。
沈溪年看向供桌一层又一层,一排又一排的牌位,视线最终无声停留在最前方的,属于裴度父母的灵位上。
他跟着裴度的动作拿了香,却并没有急着点燃,而是拈在手中,置于身前,心有预感地等待裴度接下来的话。
“他本不该回来。”
“拿了圣旨,自此便是大权在握的托孤重臣,他应当留在宫中,听着钟声响起,等着第二日面对朝中重臣,宣读先帝遗旨。”
“而不是为了我这个已经被放弃的儿子,回来这座冷冷清清的国公府。”
圣旨上写着谁的名字,谁就是即将荣登大宝的人。
裴国公在宫中才是最安全,但同样的,身在国公府的裴度便是身陷险境,任人鱼肉。
“刺客的刀刺中了他的左肩,本是轻伤,敷上金疮药便能愈合。”
“他却拉着我走进了书房。”
“他不问先帝之死与我有几分关系,不问吴王与我达成了什么合作,不问夺嫡之争幸免于难的几位皇子为何先后暴毙。”
“他只是满眼疲惫的坐在那,颤抖着手抚摸我的脸颊,问我——”
“扶光,痛吗?”
沈溪年第一次从裴度口中听到“扶光”二字,却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语句里。
“我当然痛。”
裴度低低轻笑,抬手挥灭线香的火苗,看着袅袅轻烟飘荡而起。
“牵机之毒,蛊虫之痛,丧母之恨。”
“每一日,每一夜,每一刻都在痛。”
“看见他的时候,最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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