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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梁慎予颇带无奈的声音响起。
容瑟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杵着脸瞧着他失神半晌。
“啊。”容瑟若无其事地问,“怎么?”
梁慎予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语气也有些懒散:“分明是王爷盯着臣瞧了半晌,怎么还要问臣?”
容瑟早习惯他这副与在外时斯文有礼风度翩翩相差甚远的模样,但还是不免耳热,轻咳一声:“…也没什么,这么多折子,你看得完么?”
“看得完。”梁慎予笑出声,“若是困了,王爷先去歇吧。”
容瑟更羞惭,搓了搓指尖,摇头道:“还好。”
他起身坐到梁慎予身边,认命地拿起本折子。
“我跟你一起看吧,拿不准的再问你,能快些。”
梁慎予要被他满脸的不情不愿逗笑了,俯首轻轻吻了下容瑟微凉的发。
“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文武百官是要敲打一番。”梁慎予低声提醒,“太庙出事,第二日弹劾折子就送到御前,可见言官多数站在陛下那边,甚至都参与这场局来夺权,明日早朝,你随便拎几个斥责一番,叫他们收敛点就是。”
容瑟对此毫无异议,轻轻点头。
原主靠凶残才稳住朝中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们,容瑟处事虽然更温和,但也知道必要时,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畏惧要比以德服人更有用。
但时辰太晚,容瑟没看几本,就困得打瞌睡。
甚至不知自己何时失去意识的。
夜静无声,但容瑟睡得不沉,很快便又醒来,入目便是明灼的油灯,光落在梁慎予的侧颜上,他眸中悦动着细碎的火光,却冷漠又沉郁,像是收敛起所有情绪,比月还要冷。
像山间清晨飘渺不定的云雾一般。
容瑟仿佛窥见了真正的他,又像看见这些年来,他孤身一人在深夜时的模样。
“三郎。”
容瑟情不自禁地叫出口,想将梁慎予从十四年前的风雪中唤回来。
顷刻间,冰雪消融,梁慎予眉眼绽出柔和的笑意,“怎么醒了?在这儿睡得不舒服?”
容瑟却觉得他是在仓惶地将适才那个自己隐藏起来。
沉默须臾,容瑟撑起身坐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云色袍子,是梁慎予的。
他正穿着中衣,轻声说:“入秋了,夜里天凉。”
定北侯也可以体贴温柔,从前都说梁家无女,可一个三郎就要比女儿还贴心了。
只看他想不想而已。
容瑟对这样的温柔完全生不出抗拒,他看着眼前笑容温柔的男人,适才的云雾仿佛顷刻间凝聚起来,化作眼前的真实。
“快要到你的生辰了吧。”容瑟忽然说。
梁慎予一怔,随即颔首:“是,王爷竟然知道。”
农历八月初三,正是梁慎予的生辰,只是他许久不过了,在孤竺岭父兄战死之前,梁慎予是每年都要过生辰的。
倘若父兄不在,也会早早给他备下生辰礼,等到日子便会送到他面前,只是变故后,便没人替他记得生辰,甚至有时会在战场上过,可梁慎予自己记得。
或许是因为在夜里,又或许是他真的累了,梁慎予眉眼低垂,竟有些疲惫落寞。
“许久不过了,往年都在羌州,前几年甚至还在战场上。”梁慎予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声音低缓:“也没什么意义,生辰时,我有时会想,父亲母亲和两位兄长会不会惦念我,回来看一看我,哪怕梦里团圆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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