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2 / 2)
「这风纪司,是刀中之刀,鞭中之鞭。掌管风纪司之人,自身必须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可靠,容不得半分瑕疵。你准备让谁来当这个持鞭人?」
他停在田尔耕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倘若·这风纪司里也出了内贼,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无形的协锁,瞬间套在了田尔耕的脖子上,他感觉自己的后心,已经被皇帝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洞穿。
然而,田尔耕对此早有准备,这个问题他昨夜在脑中已经盘算了不下百遍。
他需要一个家世清白丶能力出众丶背景简单,且与自己没有太多利益纠葛,又能被自己掌控的人。
答案,只有一个。
他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躬身回答:「回陛下,臣心中已有人选。此人,
便是南镇抚司书,骆养性!」
他刻意加重了「骆」这个姓氏,仿佛这个姓氏本身,就是忠诚的保证。
「骆家三代世袭锦衣卫,其父骆思恭,更是追随先帝多年的老臣,对我大明之心,可谓天日可表,忠心耿耿!骆养性本人,年少有为,办案干练,在卫内素有清名。由他来执掌风纪司,以其家族之清誉,行严查内部之实权,必无人不服,也无人敢不服!」
田尔耕说完,抬眼看向皇帝,等待着那预料之中的嘉许。
他认为,这是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答案,是一个完美的答案。
骆家,就是锦衣卫这潭深水中,最不可能被污染的一块基石!
然而,他没有等到嘉许。
他只看到皇帝脸上的那抹笑意,在他念出「骆养性」这个名字时,骤然凝固了。
仅仅是一瞬间的凝固。
随后,就像春日里温暖的湖面在刹那间被极北的寒风冻结,然后....寸寸碎裂。
那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田尔耕从未在皇帝脸上见过的,极其复杂的表情。
有惊,仿佛听到了什麽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冰冷,仿佛九幽之下的玄冰,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至寒冬。
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厌恶与极度愤怒的情绪!
那是一种仿佛看到了什麽航脏至极的虫,正趴在自己最心爱的器物上蠕动时的神情,是一种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后,历史重演时的滔天怒火!
田尔耕感到殿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粘稠而稀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皇帝在听到「骆养性」这个名字后,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猛然回忆起了什麽尘封已久,却恨之入骨的往事!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憎恶,根本无法掩饰!
为什麽?
骆养性做错了什麽?
不,他什麽都没做错!他也不可能做错!
他是锦衣卫的未来,是忠诚的楷模!
问题是,皇帝甚至可能都未曾单独召见过骆养性,这股没来由的,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田尔耕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自信,在皇帝这突如其来完全不合逻辑的反应面前被击得粉碎。
朱由检盯着田尔耕,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怒火与杀意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田尔耕牢牢地困在中央。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万载寒冰摩擦,如地狱深处的重锤,一字一顿,狠狠地砸在田尔耕的心窝上。
「先从骆养性查起!」
田尔耕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呆呆地看着皇帝,嘴唇翁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问为什麽,但他不敢。
皇帝那眼神告诉他,任何质疑都是在挑战天威。
这不是商量。
这是命令!
朱由检不再多看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厌恶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他转过身,背对着失魂落魄的田尔耕,只留下几句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
「朕,给你三天时间。」
「朕要看到风纪司的第一份卷宗,就是关于他的。」
「退下吧。」
田尔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殿门的,他只记得自己僵硬地叩首,僵硬地后退,直到微凉的夜风灌入他的领口,他才猛然打了一个寒颤清醒过来。
他站在殿外的白玉阶上,背脊早已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官服上,又冷又黏,他抬头望向那被夜色笼罩的巍峨宫殿,只觉得那灯火通明的大殿,此刻仿佛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的血盆大口。
而他,刚刚从那口中侥幸逃生。
田尔耕脑中的混乱与猜忌,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种更为冰冷的决断所取代。
骆养性或者说,他背后的整个骆家究竟是哪一件事做得不妥,哪一句话说错了,才引得天子动了雷霆之念?
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一把刀而言,它不需要知道主人为何要挥刀,只需要在主人指向目标时,做到最快丶最准丶最狠!
皇帝给了他三天时间。
三天?在田尔耕看来,这几乎是一种宽纵,更像是一重考验...考验他这把刚刚被赞为「不世之功」的刀,究竟有多锋利!
三天太久,他恨不得就在今夜,便将整个骆家连根拔起,翻个底朝天!
田尔耕深吸一口闷燥的空气,快步走向了宫门之外。
出了宫门的一瞬间...
「来人!」田尔耕几乎是低吼出声。
今夜锦衣卫衙门,灯火不灭!
所有缇骑校尉,无论正在做什麽,即刻归巢!暂停手中一切差事,卷宗封存,要犯入狱一一从这一刻起,整个大明锦衣卫只办一件案子:
查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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