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1 / 2)
宴会厅的璀璨灯光与虚伪寒暄,像一层黏腻的油彩糊在林疏感官上。方才露台阴影里的激烈交缠,汗水丶喘息丶以及身体深处尚未平息的酸麻与湿黏,都与此刻衣冠楚楚的场景形成荒诞割裂的对比。她跟在孟峋身後半步的距离,步履维持着外交官训练有素的稳定,只有她自己知道,腿根处的微颤与小腹残存的酥软,正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失控。
孟峋已重新披上那层冷静自持的教授外皮,金丝边眼镜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将所有情绪严密遮挡。他与上前攀谈的学院领导丶业界巨擘从容周旋,言谈间是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不容小觑的锋芒。无人能将他与片刻前那个在她身上肆意挞伐丶气息灼热如岩浆的男人联系起来。
「林小姐对国际经济格局也有研究?刚才听你一席话,真是见解独到。」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丶约莫五十岁的男子举杯向林疏示意,他是某知名投行的亚太区总裁,姓陈。
林疏迅速收敛心神,唇角扬起标准的社交弧度:「陈总过奖,只是工作涉及,略知皮毛,在孟教授和各位专家面前是班门弄斧了。」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易亲近的疏离。
「欸,不必过谦。」陈总笑容可掬,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林疏精致的锁骨和纤细腰身上扫过,「孟教授年轻有为,没想到妹妹也如此出色,真是家门有幸。」他话语中那点过度的热络,让林疏微微蹙眉。
孟峋原本正与身旁的副校长说话,闻言侧过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陈总脸上,语气平淡无波:「陈总谬赞,舍妹性子腼腆,不惯应酬。」他手臂极其自然地微微後移,手掌虚扶在林疏腰侧,一个看似保护丶实则充满宣告意味的动作。
林疏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他指尖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彷佛带着露台记忆的烙印,让她从脊椎尾端窜起一丝战栗。她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换到另一只手,藉由细微的转身,脱离了他那若有似无的碰触。
孟峋镜片後的眸光似乎沉了沉,但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陈总是人精,立刻察觉到这对「兄妹」间流动的异样气场,打了个哈哈便转移了话题。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疏尽职地扮演着「妹妹」的角色,沉默,得体,像一尊美丽的背景板。然而,她敏锐地感觉到,孟峋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应酬上。他与人交谈时,总有部分馀光似有若无地笼罩着她。每当有男性,特别是那些对她流露出欣赏或好奇目光的男性靠近时,他周身的气压便会隐隐降低几分,尽管他掩饰得极好。
一种荒谬的认知浮上林疏心头——他在不爽。并非因为她吸引了目光,而是因为那些目光本身,以及她可能对那些目光产生的回应。这种感觉,比露台上纯粹的肉体征服,更让她感到心惊。这不再是简单的欲望游戏,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偏离她预设的轨道。
晚宴终於在虚与委蛇中临近尾声。宾客开始陆续告辞。林疏寻了个机会,低声对孟峋道:「我先去下洗手间。」
孟峋深深看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
洗手间里光线明亮,镜子清晰地映出林疏此刻的模样。脸颊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浅淡红晕,唇瓣比平时更为饱满红润,是激烈吻过的痕迹。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轻轻拍打脸颊和後颈,试图驱散那份由内而外的燥热,以及脑海中不断回放的丶露台上羞耻而愉悦的画面。
「……该死。」她低咒一声,对自己身体和意志的双重背叛感到恼火。孟峋就像一剂强效毒药,明知道危险,却总能在特定时刻让她溃不成军。
整理好仪容,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去面对那个让她心乱的源头。刚走出洗手间,却在转角的休息区沙发上,看到了一个此刻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孟峋斜倚在沙发扶手上,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似乎正在等她。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领带松松地扯开,整个人褪去了讲台上的严谨,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的危险气息。见她出来,他抬眸,目光像无形的网,瞬间将她锁定。
「走吧,送你回去。」他站起身,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平淡。
「我可以自己打车。」林疏下意识地拒绝。她需要空间整理混乱的思绪。
孟峋彷佛没听见她的话,径自迈开长腿朝酒店出口走去。林疏站在原地,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在公开场合与他拉扯,只会更引人注目。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店内的闷热。孟峋的车就停在附近不远的专属车位。他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优雅,无可指摘。
车内空间狭小密闭,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木香混合着一丝残留的酒气与情欲过後的暧昧气息,迅速充斥了林疏的感官。她系好安全带,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逝的流光夜景,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两人之间是长久的丶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那个陈总,」孟峋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离他远点。」
林疏一怔,转头看他。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情绪。
「为什麽?」她下意识地反问,带着一丝挑衅,「他只是正常寒暄。」
「正常?」孟峋嗤笑一声,方向盘在他手中打了个流畅的转弯,驶向她公寓的方向,「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还是说,林外交官就喜欢这种被觊觎的感觉?」
他的话刻薄而带着明显的酸意,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疏努力维持的平静。
「孟教授是以什麽身份提醒我?」林疏语气冷了下来,「继兄?还是……炮友?」
「炮友」二字她咬得极重,刻意强调他们之间那被她定义的丶肤浅的关系。
车速似乎微微顿了一下。孟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内空气彷佛凝固了。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你很清楚,我们之间,不只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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