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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看着日历,我才想起今天该和家里通话报平安,顺便确认生活费到账,但有时我也会迟个一两天,便没放在心上。第二天我去了银行,ATM上显示的余额数字多到使我反复插退卡,揉眼睛再三确认,这是多按了多少个零?

我惴惴不安地找银行柜员查询流水记录。他告诉我这些钱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转入我的户头,从各个不同的账户汇入的,所属地天南海北,汇款人名闻所未闻。

我尽量掩饰脸上的惶惶不安,道了声谢便收回卡跑到了近处的电话亭。铃声响了又响,就是没人接,从白天打到天黑。银行柜员下班从大门走出来,朝我微微笑了一下。

走投无路,我只好给并不交好的亲戚打了电话,从他们口中证实了猜想。我从小叛逆惯了,不讲礼貌也不服管教,但总归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挂电话前,他们语重心长地衷告我:如果能在国外生活,就永远别再回来。

我听了一晚上查尔斯河的水流声,然后没有跳下去。

你看我的烦恼,一夜之间就都烟消云散了。严苛的望子成龙的父母,讨人厌的未出生的弟弟,不为人知的性取向,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所有苦恼,全都迎刃而解了。

大笑着去了酒吧庆祝,重回酒精的怀抱。每种酒都点了一杯混着喝,等我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昏昏沉沉站不稳了。强撑着向吧台的调酒师求救,用最后一丝力气吐出“HELP”这一词。

至于我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醒来,还是在曾经上来搭讪却被我冷脸赶跑,依旧在远处对我虎视眈眈的几个陌生人的床上醒来,只能听天由命。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呛得我喉咙生疼,这是我第一次闻到这味道却不反感。苏醒后,马上有护士前来询问,埋怨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糊弄两句,付了医药费很快离开。

带着一身浓重的未散的酒气回了公寓,杨千瑞和彦良在客厅焦急的团团转,见到我第一时间便扑了上来,问我去了哪里,怎么一夜未归。

“去喝酒了。”我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常有的事吗?”再转过身面对着杨千瑞话中有话,“你不是看到了吗,只是这回换了间酒吧,就找不到了吗?”

杨千瑞低下了头,眼眶红了又红,最终只说:“明天就是音乐会了,你记得要来,好吗?”

我回房间找出那两张门票,一张当着他面给了彦良,另一张撕了塞他手里。

我想这下他该死心了,没想到他却继续隐忍道:“没关系,不用门票,你要是随时改变主意,和门口的人说一声,我就能带你进去。”

多么天真多么坚持不懈的小可爱啊,相信一切总有转机,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错过了他的首演,错过了最后一次和爸妈通话的机会,错过了一切。

第49章

我醉茫茫地在床上躺着,彦良抱着木吉他对着我弹,他喜欢的和写的歌,夹杂着各种不连贯的错音和絮絮叨叨。我问他干嘛呢,他说反正我也不作声,当成吸音海绵正好,我提上被子蒙住耳朵。

彦良不像杨千瑞好打发,实在招架不住,我告诉了他我爸妈的事。听着彦良手一抖,拨片掉到了地上。“讲安慰的话”和“听安慰的话”对双方来说都是折磨,我们很久之前就达成了共识,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又给我弹了一会儿歌。

在音乐声淡去的曲尾,我叮嘱:“别告诉杨千瑞。”

彦良拧着弦纽说:“他哪还会来。那天演出结束,没看见你人,难过得差点都把小提琴砸了。”原来是专门把音调得跑到外太空了再来严刑逼供。

我笑了一声:“不会的,他那琴八十万呢。”

彦良也跟着笑了一声:“这么贵啊,看来他还是告诉了你一些事的。”

安静了一会儿,我说:“我会振作起来的,给我点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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