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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无法发出声音，却似乎已经喊到了嘶哑。谢予安看不到吗？看不到那人的信任与交付吗？他不明白吗？不明白那人比谁都想要活着，却比谁都不肯妥协？他如何忍心？

对绝境中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是酷刑。呼吸被剥夺，自由被剥夺，只能清晰地感受到生机一点点消磨。真真是折磨人的好手段。

沈还卿用尽了全力想要挣脱束缚，连水花都难以惊动，又如何撼动冷若坚冰的一颗心。

或许只有一瞬，亦或是过了很久，我丧失了时间的意识，只看到沈还卿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却还是大睁着双眼，固执的、孤注一掷的、不堪一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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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那双眼睛的光芒逐渐散去，连盯着谢予安的力气都要丧失。

在他闭上双眼的前一秒，谢予安终于大发慈悲。掌风切断了红绳，将人带到了池边。

向死而生。

“咳咳咳咳……”包围一切的窒息感退去，沈还卿半趴在地上喘息，却被积水呛到，狼狈地咳嗦着。

他浑身都湿透了，骤然暴露在阴冷的牢里，控制不住地发抖，却下意识看向身边人。饶是如此，也没有让谢予安有一丝丝的心软。

我多想抱抱他，我多想带他远离一切的严寒苦难，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碾碎他一切依赖与希望。

“倒胃口。”

沈还卿僵住了。刚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的人，竟然因着一句话，眼底似乎又氤氲其水汽来。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今天沾水沾得太多了。

谢予安半蹲着，像是终于放下了身段，愿意与对方平视。

“沈卿。”他抚过那人的脸颊，语气温温柔柔的，却淬着伤人的毒，“我说过，在我身边，要有用、要乖。”

他摇摇头，语气无奈极了，仿佛真的在抱怨一个不乖的小孩，“你总不听。”

沈还卿无力地撑在地上，没有力气躲开，也无力挣脱。明明劫后余生，明明就是眼前人施与了一切，却仍然没有怨没有恨。

像是早早透支了爱恨，如今连个解释也不奢求了。

这就是谢予安要的吗？一个无知无觉的人偶？

别再让他哭了，只要他不要哭了。

我从未如此地憎恶自己的脸，偏偏谢予安什么也感受不到，近乎轻柔地为沈还卿擦去脸上的水渍，“要么，留下来乖一点。”

“要么……”他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起身离去的时候，没有落下地牢的锁。

我几乎要笑了出来。

是这么好心，给了沈还卿一个选择吗？

还是在前面设下了陷阱，一脚踏进去就是万丈深渊？

摆在沈还卿面前的，哪里是什么选择，他能有什么选择。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他被冰水冻坏了，一直止不住地抖，却执拗地望着谢予安离去的方向，偏生那人一次都没回头看过。

半晌，沈还卿慢吞吞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走得很慢，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不像个逃跑的人，倒像个不受主人欢迎的坐下宾，没有什么排场地走了。

我不相信谢予安在折腾人之后突然良心发现，也不相信他有什么好心轻轻巧巧地放任沈还卿离开，可沈还卿就这么慢吞吞地走着，一路都无人阻拦。

北疆严寒，阳光倒很好，谢宅的牌匾在阳光下更加恢弘大气。

沈还卿只抬头看了一眼，光辉耀眼，可他的眼里却映不进半分。

只轻飘飘的如一片树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