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陆瑾然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滞了许久，那简洁的几个字：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一天假。

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没有多馀的解释，没有一丝情感的流露，只是一则冰冷而公式化的通知。然而，在这极简的文字背後，却承载着他无人知晓的疲惫与某种近乎自毁的自我放逐。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那抹淡薄的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缝隙，艰难地洒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为房间披上了一层微冷的灰白色薄纱。

空气中弥漫着冬日清冷的气息，隐约还夹杂着昨夜未散的酒精残味，证明着他曾试图用麻醉来逃避现实。

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额头抵着手背，双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目光涣散而沉默。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破天荒地请假，而原因却并非身体上的真正不适。

倒不如说，真正将他困在床榻之上的，是某种无形却沉重的力量，一种盘踞在他胸口丶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压抑与深不见底的疲惫。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那抹弧度微不可察，仿佛连表达情绪的力气都已经被彻底消磨殆尽。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拿起，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都是同事们那些千篇一律丶客套而疏离的回覆：「好好休息。」丶「多喝热水。」丶「需要帮忙随时说。」没有例外，也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关心，一如既往的公式化。

他手指轻轻一滑，视线最终定格在通讯录的最上方，那个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名字，此刻却像一道割裂现实与过去的分界线，横亘在他眼前。

他想，自己到底还要这样躲避多久？又能装作什麽都不在意，直到什麽时候？

窗外，车辆碾过积水的声音，混杂着细碎的雨点轻轻敲打着玻璃窗，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某种温柔却又无法触及的距离里，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他将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他不想思考，不想去分析那些复杂的感情，更不想再自欺欺人。

他只是单纯地累了，只想就这样任由自己沉入这场冬日里无声的雾气，让一切都被彻底吞没，直到他再也无需面对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为止。

季凌羽坐在工位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当他看到那条简短的消息时，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他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什麽东西用力地拽了一下，低声喃喃道：「哥病了？」他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手机，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知道陆瑾然总是一个人生活，平日里工作忙碌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如果生病了，会不会没有人照顾？这个念头让他焦急万分，心急如焚，像一团无形的火，在他胸口熊熊燃烧，让他再也无法安坐。

他低声说：「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说罢，他猛地扔下手里的工作，抓起包便冲出公司，连外套都忘了穿。

冷风呼啸而过，卷起他卫衣的下摆，他却毫无察觉，径直跑进地铁站。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全是陆瑾然温润的笑容，淡然的眼神，以及那晚眼角滑落的泪水，每一个画面都像针尖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地铁车厢里，人群熙熙攘攘，冷色调的灯光映在车窗上，折射出季凌羽那张写满焦急的脸。他紧紧抓着栏杆，指节微微泛白，心跳快得像擂鼓一般。手机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手心里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他翻出与陆瑾然的对话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是问他还好吗？要不要买点药？还是直接说「我来看你」？他盯着屏幕许久，最终只是匆匆打下一句：哥，你还好吗？

话一发出去，他却立刻觉得这句话轻飘飘的，像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客套，根本配不上他此刻几乎窒息的焦灼。他犹豫了一瞬，手指颤了一下，正想再补充些什麽时，地铁已经到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出了站，冷风迎面扑来，刮得他单薄的卫衣紧紧贴在身上，他却丝毫没有停顿。他抬脚便往陆瑾然的住处跑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陆瑾然苍白的脸，还有他独自一人坐在昏暗客厅里，连水都懒得倒的孤独模样。

想起那人平时总是冷静自持，却又固执得可怕，他心底的担忧更深了一层，仿佛有什麽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

季凌羽一路狂奔，心跳得厉害，像是有什麽紧紧攥住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平静。他知道自己不该再这样主动，可一想到陆瑾然独自在家生病，他就什麽都顾不上了，所有的理智和顾虑都在那一刻被抛诸脑後。

到了公寓楼下，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手上什麽都没拿，连药都没买，甚至连陆瑾然是否愿意见他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