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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海风的咸腥气,云层盘旋在海湾,慢慢形成一个漩涡。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冼观亲眼看见的,他此刻躺在亚特兰蒂斯最深处的B4层,身旁堆满了和自己外形相似的残破躯壳——他躺在其中,一动不动,乍眼看去,也分不清他是死是活。
冼观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将视野从一个个监控摄像头间切换,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他早已看厌,实在无聊至极。
他将视野停留在游客大厅——目前已经入馆413人,按照今日的预约状况来看,总人数也不会超过六百,有些可惜。
他的脚下、地壳深处沉睡着的古神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大了,五百号虚假的灵魂恐怕很难填满祂的胃口,没办法,只能让这些人多死几次了。
鉴于冼观和馆早融为一体,馆中每一处微小的变化都能被同步感知,可自从被藤壶寄生之后,他的感官就越来越不灵敏了。这些讨厌的寄生虫攀附在馆中每一道缝隙里,清除了又长,灭也灭不掉,原因他也明白:毕竟他的本体已被侵蚀,深海之心主脑上的藤壶巢穴一日不消灭,藤壶就不可能停止繁衍。反而,他越是调取能力、动用能力,巢穴能够从他本体上吸食的能量也就越多,而他本体的结晶速度也就越快。循环往复,进一步退三步,根本杀不完。
比如现在,他发现在B2层的鲸鲨厅投影仪后面,又长出了新的藤壶,水域变得浑浊,海洋生物们也未能幸免。冼观有点烦了,决定暂时不去理它。
他将视线落回到游客大厅——已经进馆552人,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锁门了。
冼观正准备站起来,忽然看见一道身影。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儿站在纪念品商店外面,专心致志地盯着亚特兰蒂斯的巨幅蓝图瞧,冼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注意到他,不过下一秒,他就在名为“冼观”的记忆中搜寻到了,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2017年11月6日,他曾经随一位研究中心的博导到东城理工大学做讲座助理,那是关于一种新型脑波采集设备的讲座。这个机会是他特别申请的,因为知道他对脑神经科学和退行性病变的临床手段很感兴趣,他又恰好马上要去亚特兰蒂斯参与相关研究项目了,所以那位专家老师友好地欢迎了他。
当日冼观有些感冒,于是全程戴着口罩,坐在设备台后面帮着翻ppt,以及收集讲座后的学生提问。
就是在那个讲座上,他第一次见过这个男孩儿。记忆中的男孩儿比现在看起来更青涩,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应该是刚剪过头发,整颗脑袋毛茸茸的,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简直像个高中生。
测试结果令全场哗然,可男孩儿自己似乎并不特别惊讶,也不十分高兴,他被动地听专家老师讲解他的大脑测试数据有多么惊人,耳朵慢慢红了,似乎只觉得尴尬。
他好不容易熬到专家表示感谢后请他回座,立刻忙不迭地从台上逃了,逃回到角落里的一个座位上缩起身子,把下巴藏进羽绒服里。
冼观记得自己当初看到他的实验数据时,亦十分惊讶——自己面前的显示屏幕上,男孩儿大脑的海马区亮亮的,像点着无数小灯泡,他应该无论是图形记忆还是关联记忆都很好,看过的事情基本不怎么会忘。
真好啊。冼观记得自己当时这么想,要是姥爷也可以是这样就好了。
现如今的他,头发长长了点,肩膀也长开了些,但依旧很瘦。男孩儿仰着脸盯着地图发呆,好半晌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挪开目光,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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