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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冰毛巾,涮洗拧干,却是盖在少年的眼睛上。
有些事,是他执意要做,是他要带坏他。
他无所谓报应。
“我从家里给你带了豆腐。”季予霄温和地说,“你眼睛不舒服,先敷一会儿,我喂给你吃。”
秋璐怔了一下,任由视野被冰凉全部覆盖,摸索着握住他的手。
他有时候真想做他的亲弟弟。
不是季家的生活太好,不是渴望什么其他的好处。
他太喜欢也太依赖霄霄哥了。
就好像,如果他们血脉相连,自己就能更名正言顺地赖在他身边,让距离被血缘绑着,连过年都可以一起吃年夜饭。
客厅里,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崔梦梅去拿了筷子,和丈夫刚开始吃饭。
季予霄听着外面的动静,把背包里温热的保鲜盒拿了出来,舀了一勺清蒸鲈鱼,喂到秋璐的唇边。
“乖,”季予霄说,“吃一点,很快就好了。”
秋璐听话地接了,咀嚼了几下,有些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掌都干燥微凉,像囚鸟隔着笼子,与另一只飞来的鸟长喙相碰,此刻指节压着指节,传递着混乱的情绪。
他嚼得很慢,使鲜甜的汤汁在唇齿的每一隅流淌。
冰毛巾覆盖着双眼,世界也被掩盖成晦暗的冷雾。
什么都不用看见,什么也不用负责。
“豆腐……真好吃啊。”秋璐轻声说,“我真喜欢豆腐。”
季予霄甚至能猜到,如果他的父母撞破这一幕,可能会直接撕破脸,狠狠地给自己一耳光。
他不在乎。
秋璐如果被锁在房间里,他就爬外墙上来看他。
秋璐如果被带走,他就坐长途汽车去找他。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他吃一口鱼,活得像一个人。
哪怕他们很快就要是同类了。
小半碗的鲈鱼几乎都被吃干净了。
鲜鱼被蒸得刚刚好,有少许的葱香,还有豉油的浓鲜。
鱼肉柔软又饱满,一口咬下去,像是能为干枯的生命注入灵泉。
少年几乎顾不上咀嚼豆腐的味道,他有些执拗地紧握着哥哥的手,不出声地希望他多留一会儿,再陪自己一会儿。
真没出息啊。秋璐心想。
我好像在靠生病粘着他。
季予霄收好餐盒,把两本笔记摊开了摆在他的床头,附耳低声说:“你吃了外面带来的食物,崔姨要是知道了,会担心的。”
秋璐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知道的,霄霄哥,我什么都不会说。”
季予霄任由他的指节与自己的手指牵绕在一起,像两棵树的根须毫无章法的纠缠。
“我给你讲一会儿课,你困了就慢慢躺下去,再睡一会儿,好吗。”
秋璐轻嗯一声,忽然摸索着握着他的手,用哥哥的手心,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我还在发烧吗?”他明知故问。
季予霄很慢地摸过他的脸,又去摸他的额头。
怎么会有人笨到撒这样的小谎。
“没有发烧了,”季予霄没发觉自己在笑,再次揉了揉他的发顶,“吃饱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在学校见了。”
秋璐本是想骗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没想到对方给的比预期的还要更多。
他仍是被蒙着眼睛,有些茫然地微微抬头,在被摸头发时看起来有些惶然不安,像是觉得自己要了太多东西。
也许生病也很好。
他幼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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