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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商行的少东家季裁冰是个眼毒心活的人,不知怎么看破了她的处境,要同她做一桩生意:赌坊东家的同宗表姑周嬷嬷,在一户死了当家人的官宦家做仆妇,近来周嬷嬷诓了家中独苗少爷来赌博,渐渐成瘾,周嬷嬷吃准了主妇赵氏是个软骨头,正琢磨着要和赌坊
东家联手,将主家的财产骗个净光。
季裁冰与掷观音说:“此事已被姜家娘子察觉,她若报官抓现,赌坊一分钱也拿不到。但她不想家产充公,因此请我与你来做桩交易。”
掷观音打量她:“愿闻其详。”
季裁冰说:“待那周嬷嬷将小少爷带来,我掳走周嬷嬷,你骗那小子签下以房契抵赌债的欠条,将来房契到手后,归还于我,我会付你五百两的酬金。”
掷观音问:“你不怕我届时翻脸,不给房契?”
季裁冰说:“其一,你贪了这房契,也落不到你袋里;其二,姜家娘子背靠谢氏,姜家的家产只怕有胆吞没命拿——当然,你我之间还是先签个契书比较好。”
季裁冰借谢三的势狐假虎威了一把,终于令掷观音信服,她点头道:“好,事成之后,还望季娘子庇护我一二。”
今日正是约好了要动手的时候。
方才掷观音又与不老实的赌客起了冲突,挨了东家一耳光,现下东家登门去赔罪,掷观音坐在妆镜前擦泪,取了冰,沿着肿胀的面庞慢慢敷过,然后用胭脂将伤心色掩平。
她的行李已收拾好,待五百两一到手,她立刻就会离开赌坊,哪怕不要卖身契、做个隐姓埋名的黑户也好……
正此时,忽然有人敲她的门:“请问可是掷观音娘子?”
听声音是个女郎,年轻、从容、陌生。掷观音霎时警惕,抓起妆台上的剪刀:“谁?”
“我叫紫苏,”女郎声音温和,“我家主上有请。”
*
在声色犬马、冠盖如云的烟花楼,掷观音曾见过许多贵人。
可他们的尊贵,在于衣着绫罗、谈吐傲人,不似眼前这位,虽侍从衣饰皆从简,举手投足却慵和自如,像一只梳翎的鹤,有种说不出的矜贵。
掷观音猜不准他的来历,悄悄抬眼打量,隔着半面珠帘,先望见一只修长的手,指节微曲,正缓慢地叩击扶椅。殷紫色的扶椅已有些年头,上有斑斑点点的磕碰剥落,在那人脂雕玉塑的长指下,却仿佛焕然生光,成了别有古韵的名器。
掷观音善玩骰,对手相很有研究,也许衣着可以骗人,但手不会。
观这位的手骨节直畅,虎口没有久握兵戈的磨损,不是武夫;皮肤细白如玉,中指没有常握书笔的薄茧,亦不是文臣。
光莹玉润,无胼胝之肥;养尊处优,非侍人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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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是事不亲为、极尊极贵之人。
掷观音心里打了个突,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脸,垂首恭立,目光只在他袍摆处逡巡:“不知贵人唤奴来,有何吩咐?”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弱质平和,却有清冷冰雪之气:
“姜家的小少爷,在贵坊输了不少钱,是么?”
掷观音老老实实答道:“是,但此事与奴无尤,应找东家来问。”
“姜娘子、季掌柜,找的人却是你。”
掷观音闻言,后背陡然一凉:“奴不知此事会犯贵人的忌讳……”
“无妨,你如实说来。”
掷观音只好硬着头皮,将与季裁冰的谋划一五一十讲明。
说罢,她听见上首极轻地笑了一声,并非不满抑或冷笑,隐隐竟有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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