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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边的从萤,不再与宣驸马废话,收了刀朝她走过来。见从萤神情沉重,还当她是担忧谢妙洙:“是娘让你来问消息的吗,六妹虽然惹了麻烦,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从萤问他:“你要去哪儿?”
谢玄览说:“公主帐。”
“带我一起,”从萤撒了个谎,“婆母让我打探一下公主的情况。”
谢玄览在帐前卸了刀,女官冷脸为二人卷起帐帘。
公主帐分三进房间,进深约有富贵人家整座院落一样开阔,甫入帐是待客茶间,然而隔着两道门,从萤还是闻见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凤启帝坐在圈椅里,神色疲惫伤怀,宣德长公主在旁宽慰他。从萤听见长公主说:“萧家的女人大概命都硬,臣妹克夫又丧子,最能理解淳安的痛,说到底,日子还得往后看,最要紧的是自己……”
从萤本是伏跪在地,闻言突然怔住。
克夫丧子……宣德长公主丧子了么?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苍白清俊的面容,瞳色幽深,含情凝视着她。是晋王殿下。他不是好好活着吗,为何长公主会说自己丧子?
从萤心中一瞬茫然不解,继而慢慢感到恐惧——一路走来,她的确没有见到亲王帐。
她尚未想明白,忽闻“哗啦”一声瓷器碎响,竟是一向喜怒不显的凤启帝,将手边茶盏砸在了谢玄览身上。
“去告诉谢患知,朕将追封淳安腹中的孩子为皇太孙,皇太孙既殒,必要有人陪葬,若是抓不到刺客,便要你们谢氏的人命来殉!”
谢玄览没有躲避,滚烫的热茶浸湿了他的绯袍,他微微侧着脸,因乌发尽高束在玉冠内,崩起的碎瓷片在他下颌划出了一道寸长的血痕。
从萤心中悬起,定定望着他,他神情平静如水,眼底却有沉沉暗涌,翻着令人胆寒的森然,但与她目光相触的一瞬,忽然垂目偃息。
再抬眼望她时,却是沉静温和,满是安抚意味。
晋王殿下……从萤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将这眼神与另一人合辙在一处。
……
“阿萤,阿萤?”
忽然被人唤醒,从萤惺忪从桌案上抬起头,先望见灯芯里朦胧跳跃的烛火。
唤她的人背着烛光,五官在她饧眼中一片模糊,唯有那双黑如墨玉的瞳眸,莹莹泛着温柔深情。
“晋——”
直觉不对,从萤及时咬住舌尖收了声。但那人眼里的笑淡了,静静凝视着她,从萤心下叹息一声,慢慢揉着眼眶道:“三郎。”
谢玄览未应。
从萤将额头抵在他肩上,低低道:“我方才做噩梦了。”
谢玄览单手扶住她问道:“梦见了什么?”
从萤摇摇脑袋,梦里的场景依然清晰,但她没有对谢玄览提起,低低道:“光怪陆离,记不清了——你刚回来?”
“嗯,前几天浔陵大雨,冲塌了围场圈槛,需要派人紧急修补,我刚分派完回府,听说你白天派人寻过我,就过来看看。”
“还没吃饭是不是,我去给你——嘶——”
从萤要找人去厨下弄点吃的,不料方才睡得手脚发麻,一时没能站起来,幸而谢玄览早有预料,稳稳扶住她坐定,撩袍在她面前支蹲,握起她的脚踝,给她揉按腿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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