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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无数死人,但回想起春风楼里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仍觉心中胆寒。
他简要叙述了如何从康知州手里夺下谢玄览,如何将他安排在隐秘的地方养伤,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敬呈给晋王。
“这是谢三公子撑持伤重写下的《陈事表》,请殿下亲览。”
晋王刚伸手接过,听见碧纱橱后传来椅凳绊倒的声音,他转头,看见从萤仓皇激动地扶在门边,讪讪地望过来:“殿下……”
晋王朝她点点头:“过来吧,一起看。”
谢玄览的字写得又密又潦草,从萤站在晋王的圈椅后,要微微向前俯身才能辨认。
她的发梢来回拂着晋王额中的美人尖,心跳过快的胸腔几乎贴在晋王耳畔,她全神贯注对此毫无知觉,晋王却分了神,下意识向她这边侧首,视线从信纸转移到她攥着自己袖边一点衣料的葱白手指上。
思绪如平湖生浪,突然想起前世的很多瞬间。
他带着她城郊骑马、故意扬鞭加速的时候。
灯会上有不长眼的浮浪醉鬼拦路搭话,被他一脚踹下湖的时候。
还有……床帏之间,掀起灭顶欲浪的时候。
只要她心里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攥住自以为可倚靠的东西,往往都是他的袖角。
虽然嘴上不说,但事情发生瞬间的身体反应是难以掩盖的。
晋王出神出得深,眼角眉梢带起温柔的意态,这温柔在跪于下首的陈章看来,不啻于一点夺得春色的得意。
他的主子,同谢三的妻子一起,看谢三托自己捎回的书信。
还在笑。
这是怎样一种混乱邪恶的关系……果然晋王殿下高深莫测,非他等小喽啰可以揣度其城府。陈章心感敬佩地低下了头,不敢再乱瞟。
谢玄览亲笔手书的《陈事表》里叙述了他到西州以后发生的事,如何觉察王兆深的歹心、如何与宣至渊扶持着九死一生,又伺机杀回了春风楼。这些事与陈章所言基本合辙,但是与王兆深生前派人送来的奏折、以及詹州知州奏折,却是黑白颠倒,大相径庭。
“太好了,三郎还活着……”
从萤几欲喜极而泣,长长舒一口气,转而又生出别的担忧。
她说:“但是眼下朝中风论不利于三郎,仅凭他这一封手书,恐怕难与王兆深和康知州的折子抗衡,尤其这康知州还是谢相的门生,连他也指认三郎通敌,此事实在棘手,除非……除非宣统领能出面为三郎作证。”
但宣统领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晋王说:“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安心等消息就好。”
从萤望着他欲言又止。
晋王凉凉勾起嘴角:“怎么,怕我趁机踩死谢三,叫他戴罪不得翻身?”
从萤连忙摇头:“不是。”
她今日才得知陈章去西州是为了保护而不是杀害三郎,心里对晋王这样做的动机也有了隐约的猜测,知道自己从前冤煞了他。
她低声对晋王说:“这里面不仅牵扯了谢氏和王氏,还牵扯到宣氏、皇室。天子一定想借此事打压谢氏,而殿下是天子的外甥,若帮谢氏帮得太明显,恐怕会惹天子不悦……请殿下一定谨慎行事。”
“我明白。”晋王微一颔首:“且我要帮的不是谢氏,只是谢玄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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