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1 / 2)
第357章
只报家门,没说姓氏。
李追远想让他知道:秦家的人,来了。
上一代的帐,这一代来算。
得到最终确认后,周云帆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怨恨。
陈曦鸢面露不解,当年幕后操纵丶设计围攻秦家走江者的,不是上面那人的父亲麽?
「不是,他到底在怨恨什麽啊。」
与秦叔相似的经历,陈曦鸢前阵子在古墓博物馆里刚刚体验过。
也就是那天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只能在小弟弟的帮助下逃命,没能真的将谁打死打废。
可如果自己真杀了谁,结果多少年后,那个人的后代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露出怨恨的眼神,说:
正是因为你当初杀了我爸爸(妈妈),我才过得这麽惨,我恨你!
陈曦鸢真的会被气笑出来。
「呵,这到底是什麽人啊。」
李追远:「一个孝顺的人。」
陈曦鸢眨了眨眼,随即捂住嘴笑着点头道:「对,说得没错。」
李追远抬头,看着周云帆,问道:
「令尊,还好麽?」
周云帆没回答,但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原本清俊的脸,变得挣狞。
李追远:「我家叔叔过得也不好。老太太总是觉得他脑子笨丶没出息,时常骂他丶使唤他,让他不是去种地就是去拉货,终日劳作,片刻不得闲。」
周云帆十指紧,暴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青筋毕露。
李追远继续道:
「我家叔叔心里一直有个很大的遗憾,这遗憾,今生都无法挽回。
说到底,
你父亲只是瘫痪在床过得不如一条狗,但我家叔叔,可是失去了梦想。」
周云帆身上黑气升腾,大半个人被包裹在其中。
陈曦鸢惊讶地看着身侧的少年,小弟弟一向话不多,没想到真要说起话来,攻势这麽强。
陈家女就像是一块海绵,自从遇到李追远后,每天都在拼命汲取着水分。
她看到了周云帆的情绪波动,但她更想要的是,小弟弟此时的这种快乐。
陈曦鸢不知道的是,李追远其实很难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快乐。
周云帆:「呵呵,看来,秦家真是堕落了,走江都要如此大张旗鼓。」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每一代秦家龙王都是一人走江,要麽被江湖埋没,要麽打服一代江湖。
这并非是为了故意逞能,也不是秦家人孤傲,而是《秦氏观蛟法》需要个人一次次面对千军万马的绝境,才能一步步崛起到最高境界。
无论是夥伴丶手下还是其它外力,短期会形成助力,但从长远的角度看,则是拖累。
而且一个人走江,一个人独揽整个团队的功德,就算受伤或者遭遇一些意外,也能靠功德转化出的机遇,来尽可能地进行补全。
历代秦家人,都是将走江,当作自己的磨刀石。
不过,虽然有这一深层次原因,但无论如何,这种一人走江的勇气,确实值得江湖钦佩。
然而,周云帆的这种上升到秦家门庭的奚落与嘲讽,对李追远无用。
因为如若天道准许自己成年练武后,再由自己决定何时点灯走江。
这江,李追远也会一个人来走。
李追远平静道:「我是一个人在走江啊。」
周云帆手指着下方少年身边的一众人:「你在睁着眼晴说瞎话麽,你在一个人走江,那他们,
又是谁?」
李追远:「在今日之前,你听说过秦家又出现走江人了麽?」
周云帆愣住了。
李追远:「我向你保证,今日之后,江湖上也不会出现秦家人走江的讯息。」
周云帆明白了少年话语中的意思。
只要少年将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杀了灭口,那麽秦家历代独自走江的传统,就还在。
周云帆:「看来,有了前车之鉴,秦家人确实学聪明了,但学聪明了的秦家人,还能撑得住《
秦氏观蛟法》麽?
在你身上,我看见了龙王秦的没落。」
李追远:「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不久之后,机关周家的消亡,河谷丁家的灭族。」
周云帆:「你以为,当年出手的,就我父亲一个麽?龙王秦现在连报复,都得捡软柿子来捏了?」
李追远: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仇也要一个一个报,我还年轻,我不急。
再说了,蠢货,本就该第一个死。
我猜猜,你父亲当初应该就是个喽罗,被哄骗几下,就自以为能与那帮人站到了一起,结果他付出的代价最重,而且等日后秦家人算起帐来,第一个要找的,也是他。
你,也是一样。
你不该在察觉到我们中有人会《秦氏观蛟法》后,就马上开始钓鱼。
当年的事,
我们秦家人还没开始牵连无辜,你居然先开始牵连起秦家人来了。
你很聪明,
可是,
你也真的很蠢。」
周云帆深吸一口气,双手撩起,脚下燃烧的木球「轰」的一声,向下砸落。
润生前冲数步,向上跃起,手持黄河铲,对着木球狠狠拍去。
「砰!」
木球碎裂,可它上面附着的火焰却在散开后,于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网,向下罩落。
林书友竖瞳开启,纵身上前,没有掏出金,而是双手虚握,两杆比以往更长的三叉戟虚影凝聚而出。
白鹤真君身形转动,三叉戟虚影舞出残影,连带着上方落下的火网,也被拉扯切碎。
谭文彬抬起头,对着仍旧站在上方的周云帆,五感成。
周云帆眼里的怨恨产生些许波动,却又迅速恢复。
谭文彬在心里提醒道:「小远哥,他的意志好坚定!」
李追远在心里回应道:「嗯,他本就不该发脾气的。」
润生来到林书友下方,撩起黄河铲。
林书友落下时,先将双抽出,而后单脚向下发力一蹬。
下一刻,林书友如离弦之箭,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上方飞去。
陈曦鸢抿了抿嘴唇。
她当然清楚,小弟弟的这种可以私底下联络的秘术,可不仅仅是为了说悄悄话。
但当其具体实战效果,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种力量丶幅度丶时机等等的细节拿捏,早就脱离了熟能生巧的范畴,因为这种力道下,根本就无法练习,只要失败一次,就是林书友的腿被润生直接拍碎。
他们能做到如此自然的成功,全都是因为背后有小弟弟在推演掌控。
这种方式下,整体团队实力,将比个人实力叠加,要提升好几个量级。
当下,陈家女心里又生出了想要被秘术连一下的冲动,她想在小弟弟的指挥下,看看自己能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小弟弟肯定有这个能力的,他这帮夥伴能配合如此默契的前提就是,小弟弟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所有特点。
说不定,小弟弟还会特意针对他们,进行独自专业性地教学。
这样的存在,无论在江湖哪个势力,都会被当成至宝。
因为有了他,就能将自家传承,整体地往上推进不止一个台阶。
怪不得柳家那位老太太,对待小弟弟时,如此舍得,两家门庭与孙女,都能交托。
换做是自家爷爷,看见这等孩人瑰宝,怕不是也会生出招陈曦鸢摇摇头:
不对,自家爷爷和奶奶,可是一直都打算给自己招上门女婿。
获得极快速度加持的林书友,直冲上方的周云帆。
周云帆单手向下,下方本已坏死不动的两颗木球中的一颗即刻裂开,形成一条条整齐的木片,
向着林书友切去。
「砰。砰!砰!」
林书友挥舞双,将阻拦尽数砸毁,依旧一往无前,直达周云帆面前。
周云帆从袖口处抽出一把黑色的尺子,与林书友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这意味着,周云帆的个人实力,非常强。
丁家小姐与她的侍女,对他而言,只是挂件,所以不管是在甬道里还是在先前闭关参悟时,他都对丁洛香她们的生死,不太在意。
这一点,还真是和过去的赵毅很像。
而且,他们俩也都很擅长哄骗女人。
只不过赵毅现在学先祖遗风后,变了很多,他愿意为陈靖付出更大的耐心,等待其成长,也已经将梁家姐妹视为自己的家人。
「谭文彬,上。」
谭文彬体内血猿之力爆发,向着润生冲刺,润生屈膝前倾,等谭文彬如猿猴般脚踩润生膝盖丶
后背来至其头顶后,润生一拳向上挥出,与谭文彬的脚底相撞。
「砰!」
谭文彬也以极快的速度飞跃上去,只是这姿势体态,就没有白鹤真君来得那麽潇洒和美观。
毕竟,这是猿的本能,战斗时的一些特徵,无法改变,硬要改变,反而没办法做到效益最大化有了谭文彬的加入后,上方变成了一打二,周云帆立刻陷入下风,无法还击,只能防御。
那把尺子,还真是好东西。
不是老物件儿,是新物,应该是由周云帆亲自打造的,有丁家为其提供资源,他的确是能尽情发挥出自己的机关天赋。
陈曦鸢:「小弟弟,姐姐去把那把尺子抢下来送给你?」
听到这句话,李追远开始检讨。
自己大概是穷怕了,所以每次面对好东西时,总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连陈曦鸢都察觉出来了陈曦鸢作势就要前冲,她也想体验一下这种被润生送助力搭上去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如果自己上去,上面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林书友和谭文彬的打法,在她眼里,还是太保守了。
李追远看了陈曦鸢一眼,然后又往后看了一眼。
虽没连线,但也不用说话,意思就是让她在后面待着。
陈曦鸢扭头看了看门口处,小声道:
「外面可能还有人会来?」
少年微微颌首。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其他走江团队来到这里,毕竟机关术这类传承,还是很小众的。
众人来到虞家,要麽跟着虞地北走去追寻最大的「机缘」,要麽就得抓紧时间,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龙王虞虽曾封门一甲子,但以前正常时,也会与江湖进行正常交流,自然会有人前去做客,走江者只需回去翻翻先人的笔记,就能提前清楚虞家内部的一些情况,早早设定好自己的目标,不会像无头苍蝇那般乱窜。
可这里,刚刚引来过两只猫,矮胖的那只猫在被炸得重伤后已经死了,还有一只健康的,虽然走了,但大概率没走多远。
那位老道土,是知道宝塔里还有人的。
天黑了,他说不定还能「误入」这里来看看,可以解释成良心难安,想来给被自己「误杀」的丁洛香收尸。
毫无疑问,陈曦鸢是己方这里单体实力最强的一个,只有她,才能有机会拦截一下那位随时可能去而复返的老道士。
润生没有上去加入交战,而是安静地站在下面看着。
上方的焦灼,并未持续太久。
伴随着谭文彬再次抓住机会,五感成对周云帆成功进行了干扰,林书友的金,终于破开对方防御,砸中其胸膛。
正常单挑之下,纯比试拳脚功夫,林书友还真不见得能拿下对方,只能说,这次进虞家的走江团队,下限都非常高,即使主修的是机关术,但其它方面,也没有明显的短板。
但这并非意味着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坠落下去的周云帆,双手掐动,周身黑气快速进发,对四周进行牵引。
一时间,整座宝塔,都开始了颤抖。
事实上,这座宝塔,完全可以看成一座大型机关。
成功参悟好一轮太阳的周云帆,现在是这里的,绝对主宰。
「咔!咔!咔!」
宝塔内部,墙壁开始旋转,先是一条条本没有的楼梯,忽然架设而出,对跟着跳下来想要继续追击的林书友与谭文彬进行绞杀。
林书友身形矫健,血猿动作更是灵敏,二人在空中快速腾挪进行规避。
宝塔地面开始凹陷,一只只黑色的齿轮浮现,急速转动之下,先从中间分开,而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齿轮,向着李追远所在位置碾压而来。
润生气门开启,重心下压,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双手持黄河铲,将铲柄,卡在了齿轮凹槽处。
「咔....—..—
刺耳的摩擦声,如无数人同时尖叫。
润生身上的沟壑快速流淌,开始蓄势。
陈曦鸢虽还站在少年身后,但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少年肩膀上,如若润生支撑不住,她还能带着少年安全脱离。
李追远抓住她的手,将其挪开,说道:
「去外面看一眼建筑变化。」
陈曦鸢脚尖起,身形向后快速移动,出了大门来到外面,看了一眼后,又即刻回归,这速度,丝毫不比先前林书友丶谭文彬借润生力时慢。
「宝塔外面没变化。」
李追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周云帆下方的地面,出现了一座祭坛,这祭坛不断堆叠,向上「长高」,稳稳地将他接住。
紧接着,周云帆手中的掐印速度越来越快。
先是润生正强行卡住的黑色大齿轮,正在逐渐变红,高温升起。
润生身上气门喷出的气,化作了白色蒸气。
只是,润生依旧没退,仍将这齿轮卡得死死的。
两侧斜上方,先是林书友那里,两只由宝塔内材料拼接而出的巨手,一个张开五指去抓,一个握着拳头去砸。
可两手准备,按理应该更好封死林书友躲避的路径,但林书友却依然可以快速闪避,不受伤害,甚至不用去硬碰硬。
周云帆目露惊讶:这个双目竖瞳的年轻人,居然懂机关术。
另一边的谭文彬,面对的是一条条灰扑扑由墙砖凝聚在一起的蟒蛇,蟒蛇躯体上,每一块墙砖都自带符文,蛇眸是两盏长明灯,蛇嘴里的獠牙更是用以架设三颗木球的栏杆,本就属于坚精之物。
然而,谭文彬仍旧在不停腾挪跳跃,一会儿跳到蛇头往上跳,一会儿爬到蛇躯往下滑,局面危险,却始终伤不到他。
周云帆:你,居然也懂机关术?
获得虞家这部分传承后,这座宝塔,就已经算是周云帆的主场。
对于一个机关师而言,简直是梦中的交战场所。
换做其他走江团队,只要敢进这座宝塔,就会被周云帆借主场之利,形成可怕的压制。
不说碾压,好列能在突然出手时,给予对方重创。
可是,这样的局面并未出现。
他们的各种有预判性地走位,完全避开了所有威胁,并且正逐渐向自己靠近。
就连下方的润生,在硬扛这巨大齿轮很久,身上累积起了足够的势后,也开始按照某种频率,
收力和发力。
齿轮那边,逐渐传来挤压声,下方的一众小齿轮,有些已经产生了变形。
周云帆双目死死盯着下方的润生,这个,就更离谱了,因为这个家伙不仅在与整个宝塔的基础运转进行对抗,还在反向干扰破坏它的运行逻辑。
这是一个体魄强度惊人的机关大师?
周云帆不相信小众的机关师路线里,忽然蹦出这麽多对机关术理解不逊于自己的同行,而且这些同行还正好集中在一个走江团队里,总不可能在走江间隙,他们的业馀爱好就是凑在一起研究机关术吧?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一直站在那儿的少年身上。
凭直觉,他猜测,少年虽然自始至终都没动,可战场上,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周云帆一挥手,脚下祭坛台阶出现了一个个圆孔,一道道标枪般的锋锐,向少年疾驰而去。
他现在得应付三方的压力,故而此时没办法再抽调出更多馀力,这一招,也只是为了做一个试探。
陈曦鸢眼角馀光留意着少年的神情,只需小弟弟努努嘴,她就会上。
李追远没有,只是举起右手,食指向下一指。
「嗡!嗡!嗡!」
标枪全部整齐砸入身前地面,似插了一地的秧。
齐家先人在那个时代,绝对是了不得的存在,只是可惜,家族的发展路径出现了规划上的错误,远离世俗与江湖后,迁移至一座风水奇佳的小山村,苦心研究空间裂缝,一代代退步之下,最后还被人「田氏代齐」。
若是将《齐氏春秋》看作基础本诀,其绝对不逊专攻机关术的周家。
再者,李追远阵丶风丶术全修,能有效的辅助对机关术的理解。
论机关术的诸多衍生手段,李追远绝对远远不如周云帆,但若只是将题目摆在面前求解,这对少年来说,真的很简单。
周云帆:「真稀罕呐,秦家人,居然都开始修习机关术了?」
少年身后的陈曦鸢此时很想插一句:更稀罕的是,秦家人居然没练武。
李追远:「快点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
少年话音刚落,
上方,林书友和谭文彬身形进一步加速,与周云帆的距离快速拉近。
下方,大齿轮下方的小齿轮一个个断裂,伴随着润生的一声大吼,身前的大齿轮出现了裂纹,
红色褪去,高温降低。
而这,也直接导致周云帆这边对宝塔内部机关的掌握,出现了卡顿。
谭文彬与林书友穿透阻拦,来至祭坛。
周云帆再次被林书友一铜抽了下去。
润生举起黄河铲,踩着身前齿轮上行,追着正好落下来的周云帆就是一铲。
「砰!」
这一铲,拍得结结实实。
落铲的瞬间,可以看见周云帆身上浮现出各种配饰,就像是之前在石门后丁洛香面对那「老东西」的一指时,身上自动护主的那一群器具。
只能说,丁家,是真的资源丰厚,身为上门女婿的周云帆,身上的各种保命器具也真是不少。
可即使如此,面对润生这结结实实的一铲,周云帆整个人还是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宝塔墙壁上。
先前操控出来的各种机关,此刻全部归位,宝塔内部的环境恢复如初,除了墙壁上有些坑洼,
地面上多了几处凹陷。
「噗——.—.
周云帆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
他死死地盯着李追远:
「你这个,怪胎!」
一个秦家人,没动手近战,就将自己击败了。
林书友平稳落地,双斜侧平举,谭文彬四肢落地后,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润生的气门不断开启与闭合,先前累积下来的势,先卡崩了大齿轮,最后再奋力拍到了周云帆身上,这会儿,他也需要缓一缓。
这场对局,看似没那麽惨烈,可团队非极端状态下的整体实力,其实是全都使出来了。
周云帆:「你想知道虞家的机关术传承是什麽内容麽?我只能说,不愧是龙王门庭,此等底蕴,着实惊人,这部分传承,简直就是吾道至宝。」
李追远:「想。」
周云帆:「但我不会告诉你的,无论你拿什麽威胁我,无论你如何折磨我,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哈哈!」
李追远:「没事,你死了后,我一样能拿到我想要的。」
周云帆面色一滞,不敢置信道:「你居然还掌握这等秘术?」
谭文彬如红色光影,冷不丁地直冲上前,一只手前伸,一只手后备,摆出了要将周云帆脖子扭断的架势。
周云帆厉声道:「休想对我的尸体做文章,我要将这一传承,与我陪葬,哈哈哈!」
谭文彬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可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躺在地上的周云帆举起手掌,掌心处溢出蓝色的火焰,对着自己胸膛拍了下去。
火焰快速将其全身点燃,映照着他那带着笑容的挣面庞。
当谭文彬出现在其面前时,周云帆整个人已经虚化,伴随蓝焰的消散,原地只留下一道人形灰烬。
陈曦鸢忍不住想朝着少年质问:你怎麽能直接告诉他你能搜索他的尸体记忆?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看向谭文彬:
「你怎麽能提前做出这麽明显的动作,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想保全他的户体留作他用麽?」
谭文彬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现在算是体验到了前外队的待遇了。
这陈姑娘,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她只要对你初始印象好,就能永远地对你双标下去,把偏爱进行到底。
但不得不说,这种有点不讲理的主观风格,还真是挺克制自家小远哥的客观理性。
李追远走到那道人形灰烬前,低头看着。
陈曦鸢一边半侧着身留意着大门方向一边缓步跟了过来,安慰道:
「没事的,就算没拿到传承,至少你已经报仇了。我不知道我陈家有没有机关术相关的底蕴收藏,如果你想要,等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祖宅时,你可以自己去偷,我觉得我家祖宅的阵法禁制,应该拦不住你你动手时别告诉我就行。」
李追远抬脚,将下方的灰烬拨开。
少年微微皱眉,那把尺子,也被烧成了灰。
随后,李追远扭头,看着陈曦鸢。
「额——
陈曦鸢指了指自己的脸,最近这种感觉,她都有点习惯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我,是不是又笨了?」
李追远点点头。
陈曦鸢:「他没死!」
少年抬起手,指向空中。
那里,本来有三颗木球,一开始燃烧的那个落下时被润生一铲子给击碎了,一个在阻拦林书友上冲时分解了。
眼下,只留下一颗木球,还悬挂在那里。
陈曦鸢:「小弟弟,你是什麽时候发现的?」
李追远:「我跟你说过,没人喜欢自言自语,对一个将死的人说那麽多话,也属于自言自语。」
当走进这座宝塔,迎来周云帆的怨恨目光时,李追远就在怀疑了。
虽然接触不多,今天才刚认识,但一个幼年被家族逐出,还能在另一个家族里重新爬起来的人,心性上怎麽可能这麽失衡?
更别提他之前在甬道里反覆钓鱼的谨慎表现,这是一个心思非常深沉的家伙,喜怒不形于色应该是他的基础素养。
退一万步说,自古以来,没一副能受委屈受压力的脾气,还真当不了这上门女婿。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秦家人」这个标签,早就是他的内心阴影。
他或许为了让自己坚持努力地往上爬,自幼年到现在,反覆给自己灌输对秦家人的仇恨洗礼,
导致怨恨浸润进骨子,形成了一种无法被自我控制的反射。
李追远为了排除这一可能,就与周云帆多聊了几句话。
好笑的是,周云帆还挺配合。
自己每讥讽一句,周云帆就很配合地让自己表现得更为愤怒。
节奏感丶呼应感很是强烈,绝对不让自己冷场。
那一刻,李追远就完全确定了,对方是有意图地,在为他接下来的「死亡」在做铺垫,
实话实说,他的演技很不错,毕竟能骗得过丁家人愿意为这个骨子里自私冷血的自己进行投资。
可论演技这方面,周云帆不可能比得过自己这个,在不会走只会爬的年纪都开始演的演员。
况且,自己自小到大,还有一个作为老戏骨的「妈妈」,与自己不停对戏。
再者就是,周云帆先前全身心投入感悟时,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麽,这使得他对少年的认知远没有少年对他的认知深入。
他不可能死得这麽容易,这麽没波澜,亦是少年对他的一种肯定。
虽然,他肯定不想要这种认可。
最后,就是谭文彬对他的五感成,被他以坚定的意志所抵抗,这亦是一个佐证。
李追远开口道:「还要继续躲下去麽?再藏,就没意思了。」
「哗啦啦.」
木球如洋葱般一层一层剥开,显露出里头,一丝不挂的周云帆。
他面色阴沉如水,看着下方的少年。
陈曦鸢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已经对走江入门了,却在少年身上一次次被刷新认知,
觉得自己还是个门外汉。
原来,进来时小弟弟和那个人交流时,只有她投入进去了,而且还沦为了他们俩对话交流中的背景板。
陈曦鸢:「我刚刚,可真可笑。」
她还教导了一下谭文彬的动作。
李追远:「你给予了他希望,这会让他更绝望。」
陈曦鸢:「这江,怎麽越来越难走了。」
李追远:「记住你会死,然后慢慢学。」
谭文彬忍不住朝这儿警了一眼,小远哥对陈姑娘的耐心,明显更足些。
对此,谭文彬很能理解,谁叫陈姑娘不仅心地善良,还心地大方呢。
李追远抬起手,向大门处轻轻一挥。
润生丶谭文彬和林书友再次冲上前,对周云帆展开攻势,陈曦鸢则自己回到门口方向,进行警戒。
周云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如此紧紧相逼?」
李追远:「当年我家叔叔能活着从你父亲那帮人包围里活着出来,是因为你父亲他们手下留情了麽?」
周云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愿意拿我刚刚感悟到的机关术传承,来换自己一条生路!」
李追远摇摇头:「你甚至不愿意把那把尺子留给我。」
润生三人完成了合围。
周云帆仰起脖子,没有衣服遮掩,可以清晰瞧见此时他皮肤上的一条条整齐纹路,像是一个个血肉格子,开始移动。
身子前倾,他落了下来。
润生挥舞铲子,第一个迎上去。
周云帆右臂一甩,长度瞬间拉出,「砰」的一声对击,润生的身形竟被止住。
而当林书友从侧面发动攻击时,周云帆的身体再度被拉长,躲避攻击的同时,还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还击。
走江的层次上去后,所遇到的对自己的狠人,也就越来越多,目前看来,喜欢扒皮玩儿的赵毅,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明家那位喜欢熔断自己灵魂玩儿,眼前这位丁家赘婿,居然把自己的真正的身躯,分解拆卸成了机关偶。
都是为了追求进步与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他们都是天才,而越是竞争到最后,就会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对这些天才而言,努力这方面,不仅是点满,更是集体溢出。
然而,他若是有底气冲杀出去,先前就没必要用假死这一招了。
周云帆能感知到,那个身上发红的家伙,应该是已经用了全力,可拿铲子的高个子以及那个竖瞳青年,还留有可怕的底牌。
另外,他们的配合,实在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默契,三人合击之下,自己不仅无法寻得丝毫破绽,反而还被他们不断推进压迫。
最要命的是,他这种状态,无法维系太长时间。
那个少年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依旧选择在消磨自己。
这确实是李追远最喜欢的方式,不仅是因为他珍惜每一个同伴,而是辛苦磨合提升这麽久,为此自己还琢磨出红线秘术,不就是为了打架时,能最低代价地「以势压人」麽?
若是次次都要弄得遍体鳞伤,战斗时全都冲上去各打各的,反而让这前期准备成了笑话。
不求精彩,只求稳赢。
润生他们很好地贯彻了李追远的要求,周云帆每次想要提势时,林书友和谭文彬都会撤后,由润生单独来扛,而后林书友与谭文彬会在下一刻迅速插入,中断掉周云帆的节奏。
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这种屈和无力感。
周云帆喊道:「我想活命!」
李追远:「你得死。」
周云帆:「除了虞家机关术传承,我还有一件关于虞家妖兽的秘密,可以告诉你,虞家的真正主宰,是一条狗。
只要那条狗还没现身,眼下虞家祖宅内的所有人,都有全部覆灭的危险!」
李追远没回应。
润生三人,继续推进着压迫。
周云帆:「你早就知道了?」
李追远:「嗯。」
周云帆:「秦家,怎麽会出你这种人?我真怀疑,你到底姓不姓秦!」
李追远:「现在,你该考虑自杀了。」
周云帆:「我留一具全尸给你,你给周家和丁家,留一线生机,保一份传承与血脉。」
李追远:「二选一。」
周云帆:「周家!」
李追远:「好。」
周云帆:「你答应了?」
李追远:「二选一的意思是,先灭哪一家,我会先灭周家。」
周云帆:「哈哈哈哈哈哈哈!」
问之前,周云帆就知道了答案,此时只不过是确认了一下。
周云帆一拳对着润生砸出,这次拳头挥出时,整条右臂都开始摺叠,而后崩裂,轰出去的这一拳,也是将润生成功击退,身形在地面滑行出了数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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