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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风雪满弓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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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

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薄袄儿,外头套青缎子背心,纤腰束着白绉绸汗巾子,身姿如柳,在堂中来回忙碌。

让翡翠开了熏笼盖子,自己提着炭篓,往熏笼里补上红泥炭。

又将端了三足白玉兽耳小香炉,放在罗汉榻的案几上,点了根贾母常用的苏红线香。

再去后堂茶炉上烹茶,稍许便端了两杯老君眉,给贾母和王夫人布茶。

贾母有些长吁短叹,王夫人更是愁眉苦脸。

说道:「老太太,宝玉今日不过看了几处戏,家中兄弟姊妹那个不是这样,老爷如今脾气越发浮躁。

他当着众人之面,将宝玉这等责骂,一点都不给宝玉留脸面,以后家里谁还会看重宝玉。」

贾母皱眉说道:「你这叫什麽话,还有我在呢,家里那个敢看轻宝玉。

只是你也要灵醒一些,家里的情形早不同往日,不能老是以前那些思虑算计。

以往荣国府子弟不管是琏二,还是宝玉丶环小子,即便读书有些马虎,不过能识文断字就成,也算不得什麽。

神京的勋贵世家子弟,哪门哪户不是如此,司空见惯罢了。

可如今架不住琮哥儿能为出色,生生给贾家挣来翰林门第的名头,这在大周武勋世家之中,可是独一份的荣耀。

虽比不得当年老国公开府的威风,但也是荣国贾家了不起的根底,值得家门子弟护持维护。

眼下这等情形,家里子弟还懒读诗书,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人家会说贾家不过走运罢了,一枝独秀,后继乏人,除了琮哥儿有能为,其他子弟都太过庸碌。

事情还需长远去瞧,琮哥儿读书天资出众,家风沿袭,血脉相传,将来他的子嗣多半也是如此。

二房眼下已成偏支,宗法礼数摆在那里,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要是子弟也代代不如大房,将来还有什麽指望。

政儿是极看重读书的,他必定也想到长远之事,所以环小子如今肯读书,他才会这等在意,不忘挂在嘴边。

但我养的儿子我自己清楚,宝玉毕竟是嫡子,政儿心中更指望他能读书出息。

所以你要懂他的心思,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你这作娘的日常多劝宝玉,让他稍微转转性子,稍许在书本上多花心思。

即便真的不喜欢读书,人前人后也装个爱读书的样子,父子脸面上过得去,里外少多少闲话是非。

让他少说那些诗书禄蠹的歪话,如今家里这种情形,宝玉再说这些话会惹人厌烦。

你看家里这些丫头,如今都和宝玉生分,就是这等话语不合时宜。」

……

王夫人听了这番话,虽知道其中有些道理,但心里依旧很不服气。

一个淫辱母婢的小畜生,竟装起用心读书样子,在老爷跟前招摇哄骗,让自己宝玉丢尽脸面。

都是自己以前心软,让这小畜生养了怎麽大,这会子竟成了精做了害……

贾母看了儿媳妇一眼,见她默不作声,不知心里想些什麽。

她微微叹气,说道:「我也清楚有些事不能勉强,宝玉从小不喜读书科举,哪里一下就能说通。

但不管是宝玉,还是环儿,都是政儿的亲儿子,这一桩怎麽都错不了。

将来不管那个读书出息,都是二房的跟脚体面,这个道理你要心里明白。」

贾母的话似乎意味深长,王夫人心中凛然,老太太虽上了年纪,但是一点都没胡涂……

……

贾母说了会儿话,本想打发儿媳妇回去,自己好去后堂卧室歪着。

突听堂外响起脚步声,接着听到飒爽笑语声,正是王熙凤和守门丫鬟说话。

红锦暖帘掀开,王熙凤满脸笑容进来,身后跟着丫鬟丰儿,手上还捧着个黑漆木盒。

贾母笑道:「你怎麽也不安生听戏,又跑到这里来逛。」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都走了,留我们独个儿听戏,哪还有什麽趣味,我们都略坐一会就各自散了。

我想到有东西孝敬老太太,回自己院子取了才过来。」

贾母笑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好东西。」

王熙凤从丰儿手中接过木盒,献宝似的递给贾母。

笑道:「前几日二爷从辽东寄来年礼,嘱咐要将两支上好野参,拿来孝敬老太太。

我心里还不放心,便拿去外头药铺找行家相看,果真是两支过二十年的老参。

不算极品东西,也算上等老人参,孝敬老太太日常补身养气。」

贾母打开木盒,见两支野参形态拟真,须发俱全,的确是上等品性。

有些惊奇的说道:「琏儿流边辽东,我总担心他过得艰苦,怎麽还能得这稀罕营生?」

王熙凤笑道:「二爷千里流配军中,原本自然要过苦日子,如今也是托了琮兄弟的福气。

琮兄弟曾在辽东领军,他在那里有许多军中袍泽,日常对二爷十分关照。

因为二爷识文断字,他们承琮兄弟的旧情,让二爷做了个司库掌记的差事,日子过得也安稳,并没有吃苦。

这次带来一些野参裘皮,也都是军中关系送的。」

……

贾母叹道:「琏儿在辽东得他兄弟人脉关照,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我原先可真是提心吊胆。

流配军中之事,都是极其凶险的,十几年前皇家出过变故,神京许多勋贵门第都被牵连。

砍头抄家的着实不少,流配九边之地就更多了,就没听说活着回来的。

这些人流放九边,不是病死塞外,就是消身匿迹,生死不明。

不少人还是贾家故交,一场变故,死无葬身之地。

琏儿也是倒霉,全都被他老子坑了,他遭此劫难,却有此福运,当真是荣国祖先庇佑。

只要他安稳活着就成,其他都不要紧。」

王熙凤说道:「我问过琮兄弟几次,他接到辽东同僚来信,说二爷行事说话谨慎,军中人缘很不错。

那边的苦寒天气,现在也都能扛得住,如今就剩慢慢熬日子,总有回来的一日。」

贾母说道:「说起琏儿,我倒是想起蓉哥儿,他流放琼州可整三十年,只怕很难活着回来。

自从宁国被抄家,宁国一脉人心散乱,那个还记得蓉哥儿。

即便他很难活着回来,总要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贾。

凤丫头你也花点心思,但凡有得用的人脉,让帮着打听蓉哥儿情形,咱们也算尽了心了。」

王熙凤听了连忙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这蓉哥儿当年做的事,想起来就让人恶心。

还和忠顺王府的男戏子勾搭成奸,就是个不要脸面的下流胚。

况且身上还担着弑父罪名,老太太也是老糊涂了,对他还讲什麽亲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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