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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感觉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也点不了头了。我嗫嚅了几下,最终也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身边传来了来自太宰治的、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几乎让我想要泪流满面。
潮水一样的疲倦不断地冲上来,漫过我的口鼻。我不知为何开始回忆起一些东西——仿佛是他们的到来把什么东西掀开了一样,上面蒙着的沙土也随之而去了。我回想起那个腼腆的提着木桶的姑娘还有她脸上的雀斑,回想起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死未瞑目的年轻炊事员,也回想起那个悄悄让我们站到仓库后面避风的灰胡子老兵。他们的影子早已不明晰了,却还晃动着,一个接一个地向前走去。那伴奏的流水里有时掺杂着祷告的声音;偶尔会是屈辱的求饶;当然也有悲泣和怒骂,只不过都是低低的,嗡嗡的,好像这一切本该就要连在一起、连成一片的。它们织成了一条河,就披在我的身上。湿冷。
我几乎睡着了。太宰治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声音也在这条河里、我的梦里。尽管知道我就在他身边,他依旧是先伸手探了探我的位置——短短两天里他竟就已经形成这样的习惯了——但这一次,他没有把手抽回去,而是就这样一直轻轻地搭在我的手背上:……中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接着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疑惑,朝我轻轻微笑起来:能帮我……写一封信吗?
我惊愕地转过了头,他的笑依然就这样停留在那里。我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之前在小镇上他没能同我讲完的那个故事;几乎算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痕,将他的人生就此分为两半。有一瞬间我下意识想要攥紧拳,然而马上又感觉到了那双依旧稳稳覆在我手背上的冰冷的手;于是我又滞在那里了。我无声地点了一下头——却悲哀地发现他并不能看见。他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
我终于闭了闭眼,说,好。
但像所有人一样,我们需要纸和笔。这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本能的念头。然后我们两个都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彼此的方向;尽管更像只是面对面地坐着。我不知怎的想象到了他的眼睛,如果它们还在的话,一定是微微弯起的,像我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然后他慢慢背过身去了,接着抬起了手——我就这样看着那多日以来始终犹如那光环一样围绕在他脑后的纱布被一点一点解下来,又一点点地垂落在他的手臂上。然后他开始用石壁上凸起的棱角把它们裁成很长的一段和很短的一段;短的那段被他重新系回了脑后,长的那段则展开来,揉开那些早已板结的血渍,揉开上面沾染的哽咽的疼痛,变得舒展,变得洁白……变成了一张信纸。整个过程中,他始终背对着我,我于是没能看见那双已经成为了空棺木的眼眶是什么样子,而只听见了什么东西正在舒展羽翼的声音,窸窣地。
我开始思考;但甚至没能开始便已结束了。我找到笔了,非常简单。只需要轻轻动动身体便可以。钉子——那些钉子,这些钉子曾带给我痛苦,每日,每时,每分,每秒,都在彰显着它们对我的统治力。因为它们,我无法去抬起手接住太宰治;因为它们,我几乎不能为坂口安吾完整地画完一个十字;因为它们,我很多次差点要成为一个逃兵。但是我突然醒过来了:钉子并不是我,我也并不是钉子;倘若我选择和它们一同安睡,那才是真正的臣服。此时此刻,那小雀又啁啾着蹦跳在了我面前,歪着小小的脑袋,静静地注视着我,我报以它一个微笑。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太宰治会解下这纱布,或者说我没有想过,他竟然连一点,试着用衣服、用别的东西来代替的尝试都没有,而就只是安静地解开了它们。曾经我以为他不停地去触碰、去拉扯,只是因为疼痛已深入骨髓了,疼得他不得不去做出些微弱的反抗——可他现在告诉我了:那纱布是敌人施与的恩赐;他不能没有纱布,否则他不会留下一截;他需要纱布,可这象征着他被强行施加的罪行,是他无法忘却的痛苦。
他在从未停过地、无声地告诉我:他永远也无法接受这种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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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太宰治终于转回身来了。那眼上的纱布肉眼可见地薄了下去。他伸出手,将那纱布做的信纸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抛开思绪,深呼吸几下,接了过来。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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