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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地龙未平,蝗灾又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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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地龙未平,蝗灾又至

日子照旧,不急不缓。

姜义又回到后院,坐在灵泉边那棵仙桃树下。

青石凳被岁月磨得温润,坐上去,透着泉水的凉,正好清心。

泉声叮咚,碎玉一般。

桃叶在风里轻摇,筛下几缕斑驳的日光,落在他衣袖上,也落进了他心里。

五脏之浊,如五道关隘。

堵在身前,静静不语。

先破哪一道,是个讲究。

思量半晌,姜义终是落在「肾水」上。

姜家这番机缘,本就起于屋后灵泉,水气最为丰沛。

顺势而为,先炼化水浊,正合天理人心。

况且,那根铜棍上的龙鳞,也是属水之物。

若水气能理顺了,再御此物时,或许能多几分随心。

姜义阖目,气随意走。

那缕气息不急不躁,似有似无地在水浊间游走。

不求攻破,只求一缕清意能温温渗入,润物无声。

这活计,便是个磨字。

急不得,错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那股混沌的湿寒,似被丝丝化开,转为一缕薄凉,散入四肢。

身后泉响,也跟着变了调,愈发清越,仿佛在替他低声应和。

泉声叮咚,桃叶沙沙。

姜义沉在气息的往复里,将肾宫中的水浊抽丝剥茧,一寸寸炼化。

心神空空,几与天地同息。

正是物我两忘的当口,远处忽地一声铜锣响,震得山鸟皆惊。

紧接着,有人撕着嗓子喊:

「地龙要翻身了!」

「都离屋墙远点!看好老小!」

那声音粗得像砂纸,在风里一滚,先炸开刘家庄的院头,又泼天盖地地传遍两界村。

这句话,比官府的告示还灵验,比神仙的法旨还管用。

平日里吱呀半晌才开的木门,此刻被人一脚踹开。

男人赤着膊,一手捞娃,一手抄锄;

婆娘尖着嗓子,一边撵鸡鸭,一边解牛绳;

有的搀着老的,有的抱着小的,一户挨一户,全往村中央那片晒谷场涌去。

没有谁问,也没有谁犹豫。

桃树下,姜义听得分明,脸上却没什麽波澜。

自家那女婿刘子安,前几月炼尽脾中土浊,五行相感,这天地间的水土气息,便与他一体。

大地稍一喘息,他就能听见那股「心跳」。

起初,村里人只是看他家威望,勉强信了半分,也只是半推半就地跑一趟。

可地龙真翻了。

一回是巧,两回便成了灵验。

此后刘家庄子再一喊,别说是大人孩子,连鸡鸭狗都跟着往空场跑。

好在这一回,雷声大,雨点小。

这片地,近几年就没怎麽安分过。

三天两头地抖上一抖,村里人也早被震出个性子来。

刘家庄那一嗓子喊得及时,众人退得快,倒也没出什麽大事。

只是几家挨得近的牲口棚,塌了顶丶歪了梁。

还没等主家叹气,村里的「古今帮」那群青壮便扛着家伙上门了。

三下五除二,半天光景,不仅把棚子扶了起来,还顺手添了几根料,看着比主屋还结实几分。

等到日头偏西,炊烟再起,村子里便又是老模样。

鸡啄着谷,狗卧着墙根,像极了什麽也没发生。

仿佛那一阵地响,只是个醉汉翻了个身。

姜义依旧坐在桃树下,神思再度沉入体内,未曾放在心上。

夜深了,月色如洗。

清辉落在桃叶上,泛起一层冷光,衬得泉水更静。

他刚收功,正待起身,院子忽地一静。

虫鸣止了,风也没了声。

一团虚影,在桃树阴影下,由淡转浓。

待到形迹稳了,已是姜亮的模样。

姜义的身子微一顿,手仍负在膝上,语气平平:

「这时候回来,可是有事?」

姜亮微微一揖,面色凝重。

「外头出了些变故,孩儿想着,总得先知会爹爹一声。」

姜义转过头,月光正好落在他半边面上。

眉峰略蹙,语气却仍淡淡:

「可是与白日那场地龙翻身有关?」

顿了顿,他又问,声色低沉了几分:

「外头……震得很厉害麽?」

姜亮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摇了摇。

月光落在他肩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寒意。

「若只论地动的声势,」他缓声道,「其实不算大,较之以往几回,反倒小了些。」

话音一转,微微一顿。

「只是,这一回,却生出了点新变故。」

「地龙翻身的中心,在洛阳与长安之间。城隍庙起初也未在意,只当寻常地动。可到了午后,山神丶土地一道急报上来。」

他压低了声音,像怕惊醒院中那一汪月色:

「地裂之后,裂口中竟涌出了成群的蝗虫,漫天蔽日,如黑云压境。那一带田亩,顷刻尽毁。」

姜义的眉心缓缓拢紧。

蝗灾。

他心头微沉。

这一劫,他其实早有预料。

连年天灾,气候错乱,蝗虫只是迟早要来的客。

也因此,他早早备下仓粮,又养了灵鸡成群,半明半暗地劝村人家家饲禽,以备不虞。

原以为算得周全。

却没想到,这一场蝗灾的根子,竟与地龙翻身相牵。

半晌,他才将那纷杂的念头压回心底,声音低沉:

「你可曾亲眼见过?」

他顿了顿,又问:

「那些虫子,都是寻常货色?」

姜亮怔了一瞬,神情微讶,随即摇头。

「孩儿忝为报应司都司,手上管的是人祸,非天灾。此事自有庙中几位同僚操持,孩儿只是听闻一耳,并未亲见。」

说到此处,他瞧见父亲神色愈发凝重,便试探着问道:

「爹爹……可是觉出什麽不妥?」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场蝗灾。

虽大,虽异,终究是凡间的苦。

可父亲那双眸子,却像在看着更深处的什麽东西。

堂中一时死寂。

只余父子二人的呼吸,若有若无,像是隔着一层风。

良久,姜义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幽深,一字一顿地道:

「你可曾想过,此番并非是地龙翻身,放出了蝗灾。」

「而是这些年……那地底的动静,本就是蝗虫在里头闹腾出来的?」

话一出口,堂中似有一线寒意无声滑过。

姜亮怔了怔,思绪一滞,继而整个人僵在原地。

以他地祇之身,自是知晓这几年地动的波及范围何其之广。

从南疆的烟瘴之地,到北境的霜雪关隘,几乎将整个南瞻部洲都囊括了进去。

往日只当是地脉不稳,天道失常。

可若将此因果倒置……

若真如父亲所言,所谓地龙翻身,并非天灾,而是那些潜伏地底的蝗虫,一次次挣扎着冲破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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