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 第 19 章(1 / 2)
第19章·第19章
冬月十五夜,戌时二刻。
这个点不是出门的时辰,明怡却还是穿戴好衣裳,抱着个暖炉踏出长春堂。
侯在门口的管家眼见她带着青禾绕出回廊,登时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少夫人要出门嘛?”
今夜下雪,少夫人在京城无亲戚故友,这个时辰出门,实在不叫人放心。
可惜明怡这个人,和气的时候比谁都和气,强硬起来无人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目不斜视跨出门槛,淡声道,“备马车。”
侯管家见她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不敢吱声,赶忙招呼人牵来她专用马车,点了侍卫婆子随她出门。
目送马车走远,侯管家还是不放心,掉头往山石院去。
行至山石院穿堂口子外,沈奇坐在门廊下嗑瓜子,
“家主可在书房?”侯管家立在台阶下探身问他,雪沫子糊了他一脸,叫他险些睁不开眼。
沈奇坐着没动,嘴里嚼着吃的,问道,“有事?”
侯管家苦笑道,“方才瞧见少夫人风风火火出门去了,来禀报家主一声。”
沈奇眉峰一动,心中明白了,懒洋洋回,“少夫人皇宫都敢闯,夜里出个门算什么,我劝您老人家少管点闲事。”
侯管家气得一阵倒仰,啐了他一口,“你以为我敢管主子闲事?这不是担心少夫人有什么事,不放心么,回头家主责怪起来,我可担不起。”
沈奇能理解,塞了一颗花生进嘴,指了指身后的正院,“可惜,家主正与齐大人商议朝务,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消息暂时我是递不进去了,你既然点了人跟着,想必无大碍,等待会家主闲了,我自会禀报。”
侯管家不再多言,他只管把消息递到山石院,后面的事他管不着,于是返回门房。
沈奇看了他背影一眼,扭头望向书房,东书房内灯火通明,门口侍奉的两个书童都给遣开了,谁也不敢靠近半步,看来这次家主与齐大人所议之事非比寻常。
书童不在,裴越亲自起身将那跌碎的茶盏给拾起,扔去一边篓子里,他这人有洁症,视线里不允许有乱糟糟的东西。
齐俊良尚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一屁股跌在圈椅,惊魂未定道,
“他...真的还活着?他当年是真的叛去了北燕?”
“那可是北定侯啊...我大晋最负盛名的边关主帅...”齐俊良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颓然抚了抚圈椅把手,禁不住落下一串泪来。
大晋有四位赫赫有名的君侯,远山侯萧镇,靖西侯梁缙中,平昌侯王骁,再然后便是北定侯李襄,而这当中又属北定侯身份最为尊贵,只因他嫡亲妹妹为当朝皇后,出身亦是前朝陇西名门李氏,家中子弟繁盛,文武并举。
北定侯李襄早年是进士出身,熟读兵法,某一年北燕南犯,他以兵部郎中的身份悍然奔赴前线,从此在武将的路子上不再回头,驻守边关达二十五年之久,是北燕南靖王最熟悉的对手
得他连北燕边城的老弱病残都给派去了.....”
当年肃州大战(),乧???????瑥??襎????葶幹?
???卦靟乧????問艙摫機赠ツ()_[()]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裴越却是晓得的,因为他用了一样宝物,一样不世出的宝物。
裴越静静立在案前,白皙的手指轻轻点着桌案,肃穆张望夜空,“那的确是一场国运之战,李蔺昭保住了大晋国运。”
齐俊良激动地站起身,“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大晋国运昌隆!”
“这本该是一场彪炳千秋的名战,可孰知道,后来变成那样呢....”
李蔺昭的中军恶战之时,正面迎战南靖王的李襄也事态危急。
李襄这个人儒将出身,极有耐心,硬生生用两万兵力苦苦与对方纠缠,为其他的战场争取了时机,但终究敌众我寡,被南靖王杀得节节败退,直到李蔺昭在关键时刻撑住局面,扭转战局,
“但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本该是穷追敌寇之时,那李侯竟然放走了对方一万兵力,并以谈判之名,进了北燕军帐,再也没有归来....”
“有人说他叛国,有人说他不满陛下迟迟不立七皇子为太子,意图养寇自重,放虎归山。”
“一时骂什么的都有,就连整个肃州军也因他背上污名。”
“可惜啊,都死光了,除了援助宣府的三万将士,余下三万肃州军全部阵亡,李襄进了北燕帐后便杳无音信,他本人的名讳更成了京城最大的忌讳,当年真相到底如何,也因李侯失踪成了千古谜题.....”
书房内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
谁也没再落座,谁也没再吭声,直到许久,齐俊良叹道,“不管怎么说,是三万肃州军以血肉之躯将敌人挡在了国门之外!”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那谢茹韵就在今日还伤了阿尔纳扬言要给她未婚夫报仇呢....”
雪簌簌而落,落在枝头,落在街道,更落在明怡的眉尖。
她独自坐在西北面馆那间雅舍,张望窗外浩瀚的京都。
今夜的雪像极了当年肃州城头那一场冬雪,薄薄的一层洒落城郭,被万家灯火映照有如银沙,并不让人觉得冷。
东子却不喜这场雪,被她唤出来看雪,嫌弃地哼哼两声,“雪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花儿,还是我们云州好,不冷不热,不像这鬼城,风跟刀子似的砸的我脸疼。”
晓晨兄坐在院子里的井盖,笑融融望着凄迷的夜色,“比起肃州这旱雪,我家余杭的雪才好看,每当下雪,西湖水面结一层冰,周遭银装素裹,宛如冰雕雪城,多好看哪。”
那时她想,好看的不是雪,是故乡的模样吧。
可她却钟爱肃州,她在肃州长大,“我就喜爱肃州边城,出关便是浩瀚的戈壁和草原,可纵情饮酒,肆意驰骋....这才是建功立业之地。”
若他们不在这里守着,何来西湖风景如画,何来云州四季如春。
() 茹韵,你听我说,兄长出征之日,我尚在肃州城内,并未出关,而他大约预料凶多吉少,不愿耽误你,离开当夜留下一封退婚书,托我交给你,可惜肃州大战后,父亲被冠上叛国之名,我被追捕,迟迟未能回京,现如今,我替兄长将此书交给你。”
“茹韵,”明怡眉间带着怜惜,“从今时今日起,你与李蔺昭婚约解除,往后可自行婚嫁,不必再以李蔺昭遗孀自居,更不必牵扯入李家之案来,明白了吗?”
谢茹韵愣愣看着她,泪痕僵在脸上,迟迟没有反应。
明怡见状,将婚书拿起,搁在她掌心,她像烫手一般,再度抽手后退,躲去墙角,
“我不要,我不信....”
明怡头疼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语气加重,“你为什么不信?你们俩很有感情吗?恕我直言,我在边关这么多年,可从未听兄长提起过你,他心里压根就没你。”
“茹韵,倘若我是你谢家兄妹,绝不许我妹妹嫁给一个心里没她的男人!”
“你别说了...”谢茹韵转身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抽抽搭搭道,“是我当年看上他,跟陛下强求了他,他不喜我也不意外...我跟他连话都没说几句,面都没见过几回,他老躲着我....”
谢茹韵说到这,委屈地要命。
明怡瞧见,心情顿时五味杂陈,咬牙道,“所以,这样的男人,你要了作甚?你何苦替他守节,这简直是大大的愚蠢,大大的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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