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山村 27 尸辱(1 / 2)
贾丶严丶关三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屋的。一路上身体都在抖,牙齿咯咯颤,要是捏紧拳头咬紧牙关,那战栗就从骨髓里爬过去,渗进五脏六腑,变成亿万根针尖儿到处乱扎。严志新打开手掌一看,全是血,差点儿没把指甲断在肉里。
贾清出乎意料的没喊没哭,脸上很平静,从头到尾半句话都没说,把严志新急坏了,以为他被吓出了毛病。
後半夜躺床上的时候,严志新听见身边人嘴里泻出压抑的呜咽,他用手碰了碰贾清的肩,僵硬,急忙点着蜡烛去看他。
贾清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手放在枕边,关节都发白了。
严志新叹口气说:“阿清,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
过了好一会儿,贾清睁开眼:“哭有用麽,我以後不会再哭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这是干什麽,阿清。”严志新慌了。
“我去海边看看那些人鱼,我要救他们。”
“阿清你疯了!”严志新皱眉,“你一个人要怎麽救他们,就算救,也不是今晚,至少要等咱们找到出路了才行啊。”
贾清不理他,径自打开门。严志新没办法,只得跟上,正碰见坐在院子里抽烟的关成章。他把烟一掐,站起来拍拍屁股说:“我也去。”
那群疯狂的村民已经幽灵般结队走上长街,各自回了房。黎明前夕的海滩又黑又冷,除了怒涨的潮水,万物都缄了口。三人朝着远远那排孤独而悲伤的破屋走去。
秋儿洗完脸,换了身普通衣服,看了看爷爷紧闭的屋门,端起一碗米粥和一盏油灯,轻手轻脚走出门,拐进一条小巷子,揭开角落的一块木板,从狭窄的楼梯下到地下室,七拐八拐了好长一段,终於到达一扇铁门前,他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它。
黑糊糊的房里散发着一股子潮味儿,林占祥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枕边聚了两滩小水洼,已经干了。
秋儿轻轻说:“占祥,你一天都不吃东西,喝碗粥吧,刚熬好的,还热着呢……”秋儿说不下去了,他狠狠眨了眨眼,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米粥往林占祥嘴边送。
林占祥闭着嘴,看都不看他,调羹挨着下唇慢慢一倒,粥就全顺着嘴角漏出去。
秋儿的手开始发抖:“占祥,你就吃一些吧,我求你了。”
又喂了几勺,还是一滴不落漏了。林占祥终於张开嘴,用长度不到一寸的舌根吃力地说:滚。
秋儿连嘴唇都白了:“占祥,别这样,对不起,占祥,就一口好麽,你吃了这一口,我就走。”
麻药的作用已经过了,林占祥霍地抬起胳膊,把秋儿手里的粥乓当一声打落到地,碗裂成几片,碎沫四溅。
秋儿没说话,抖抖站起身,蹲在地上把东西收拾了,又打来一盆水想为床上的人擦澡。温热的毛巾还没碰到皮肤,林占祥又甩了一巴掌,把秋儿打得一个踉跄,後退好几步,水也洒了,盆子骨碌碌滚进角落,一头撞在墙上,不动了。
林占祥直起上身,瞠目欲裂地大吼:滚!给老子滚!滚啊!
他抓起旁边随便什麽东西向秋儿砸,砸完了就举着拳头在空中乱挥,一个重心不稳从床上栽下来,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秋儿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就去扶林占祥,却被更大一股劲掀开。
滚!滚出去!滚!滚!林占祥声嘶力竭,瞪着通红的眼,口角流涎,像月圆之夜狂暴的狼人。
秋儿满脸都是水,爬起来说:“对不起,占祥,我这就走。”他从衣襟里掏出几张皱巴巴折好的纸,轻轻放在他面前:“这是继宝哥写的信,一定要让我亲手交给你。他说,希望你以後看着这信,就像看到了他的人……”秋儿抹一把脸,转身走了。
铁门当的一声合上。
过了好久,林占祥才慢慢把信捡起来打开。就着昏暗的烛火,那一个个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像电线杆上参差不齐的乌鸦,写得很用力,笔画已经被手擦毛了。
他一字一句读着,仿佛看到那个憨憨的傻大个趴在冰冷的地上,缩着肩捏住一根快秃了的铅笔头认真书写,写一句还傻乎乎笑一下,脸都快贴纸上去了。
他看了好几遍才把信看完,黑字隔着水雾晃来晃去,看不真切。他用手去擦,擦不掉,原来那层水不在纸上,而在眼里,抹去一层又一层,没完没了。最後连鼻涕都淌下来,乱七八糟搅和成一堆。
他把信按进心窝子,张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继宝,啊……啊……继宝,继宝……
祭塔上数以千记的灯盏已经熄灭,仅留最顶端祭台上几点摇曳的红光。等所有人走後,金根银根留下来负责焚化祭品的残骸。
林继宝躺在石床上,七窍流血,眼睛珠子还被银闪闪的细针穿着,瞪得霍大,死不瞑目。原本铜光油亮的皮肤转成灰败的颜色,别说那头乌黑的发,就连下巴颌上短短的胡茬都枯了。只有长尾上的鱼鳞还闪着莹莹的光,像残破的眼泪碎片,又像陨落的流星。
金根恋恋不舍摸上林继宝黑红色的乳头,扯了扯,又向下摩挲挂在一旁皱巴巴血糊糊的皮肉。剖开的胸前,暗红色肌肉盖在白花花的肋骨上,左胸上方两根肋骨间裂开了道口子,梅爷就是从这儿把心脏掏出来的。
金根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大剪子,将两旁的皮肉往外拉了拉,从最底下开始,把覆盖整个胸腔的肋骨片一点一点剪破,剪完了,像揭锅盖一样揭开一扯,把那些拉成丝状的粘膜组织割断,整个胸骨就如同一块圆圆的龟壳般被掀起来了。
里面的风光终於显现,五脏六腑都是鲜活的,还带着余温,上面覆着亮晶晶一层薄膜,手指按着直打滑。这些东西软趴趴的,盛在胸腔里摊成一汪,泡在所剩无几的血液里像水一样晃荡。肺,胃,肝,脾……
再下面,是粗粗一段横结肠,满满一肚子小肠已经盛不住,从切口里争先恐後往外涌,像被挤爆了的橘子。
银根也按捺不住了,把手插进缠绕迂回的肠子里搅弄。软绵绵湿乎乎的,像上好的丝绸,柔滑无比,轻轻一挤还发出噗叽噗叽的水声。他陶醉地闭上眼,拉出一截来贴在脸上,感受那细腻的粉红色表皮和凸凹不平的褶皱。另一只手顺着横结肠往右滑,一寸寸向下摸,一直摸到降结肠丶乙状结肠丶直肠,到底了。
银根吃吃笑起来:“哥,你说平日里让咱们的屌爽得欲仙欲死的,莫不就是这个地方?”
金根也笑了:“你说呢。”
银根突然有点紧张:“哥,梅爷会不会知道咱们对祭尸做了这种事?”
金根往四周看了看:“就咱们俩,没人知道。”
银根神经兮兮地指了指天:“那你说,神呢?”
金根嗤笑:“真是天真的小子,当真以为有神在天上看着麽。每年你都要问上一问,你不嫌烦,我也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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