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匆匆一年(1 / 2)
光阴匆匆,李云苏被困开封近一年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裴世衍在绍绪五年通过了科考,今年八月将去参加乡试。
裴世宪接到从山西祖父处转来的父亲信时,异常开心,如果裴世衍乡试通过,那就可以摆脱长宁公主婚事,裴家就无需分家。
自绍绪四年二月后,裴世衍异常刻苦,一改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作态,一年多连拿童试三场。
第二件事,八人形貌图始终没有变过。
所以如今只有马驫的行动需要万分谨慎,李义丶李仁丶李信都没有任何影响。
李云苏的度支分所在淮安已经建了起来,林氏货铺全国货物流通,信息通畅无比。
从扬州两淮盐场带回来的人,终于吐露了真相。
几次趁着形貌图被雨打风吹,几近不可辨时,李云苏会冒险去看。
第三件事便是邓修翼如今在司礼监权势愈发大了。
去岁朱庸病至膏肓,若非太医院全力救治挽回了性命,他去年冬天便会去了。往年夏天他还能视事,今年入夏来竟也不见好。
正因为如此,邓修翼便是司礼监的实际掌印了。
邓修翼每旬来信,或长或短,终是不断。去岁十一月,邓修翼又送来了一支紫檀芍药簪。收到这支簪子时,云苏开心极了。芍药者,定情之花。
裴世宪看到这支簪子时,才知道云苏头上的梅花簪和杏花簪都是邓修翼雕的。如今邓修翼送来芍药簪,芍药亦有离别时缠绵思念之意。
裴世宪亦是那日才知道十一月初二,是苏苏的生辰。
被困开封的这一年,是裴世宪内心最宁静的一年。不用去思考朝堂的争斗,不用去筹谋家族的未来。每日读着自己想读的书,做着自己想做的事,那便是陪着李云苏。
李云苏弹了一手好琴,裴世宪便吹箫以和。晚膳之后,两人便在宅中小园散步论事。
裴世宪擅画,李云苏爱看他作画,每次他作画时,云苏都会拿他的画和父亲李威的画做对比,让裴世宪也大有收益。
对裴世宪来说,这一年他最开心的事便是李云苏不再叫他裴世兄了。
守岁那晚,李云苏敬了裴世宪一杯酒。裴世宪仰脖尽干,便微醺了,他对李云苏说:「苏苏,能不能叫我名字?」
「为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了人胆,裴世宪一改往日的温文,反问李云苏:「那你为何叫辅卿的名字?」
李云苏淡淡笑道,「我一开始叫他邓叔父,他让我叫他名字,他心里会好受点。」
「那我便也是如此。」裴世宪认真地说。
「世兄,你醉了。」
「我没有,我很清醒。苏苏,这是我的新年愿望,求你成全。」
李云苏看着裴世宪很久,从裴世宪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他始终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好。
最后,云苏放弃了,便答应了他。
那一夜,裴世宪真的喝醉了,高兴地喝醉了。
醉后,一直大声说:「愿如满月当空照,清辉万里俱澄明。今得圆满如兹,喜乐未央,何憾之有?」
那一夜,他梦到了李云苏。
杏雨铺毡待新履,梨云酿雪候清觞。
这一年是邓修翼深深思念李云苏的一年,以至于他都克制不住自己,终于雕了芍药簪。邓修翼送出芍药簪的那一晚,他带着深深地后悔,梦到了李云苏。
「邓修翼,你想我了,我知道。」李云苏还是九丶十岁的样子,弯弯的杏花眼,亮亮地看着他。
突然邓修翼又自惭形秽了起来,避开了她的眼睛。
可是梦里的他,怎麽都避不开。
「邓修翼,我二十岁了,我已经长大了。」李云苏在他耳边说,那暖气呵地他一阵痒,他的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邓修翼,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了吗?」
李云苏小小的手,开始剥他的道袍。他想用手去按住,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锦衣卫的铁链紧紧绑在了身后。
他别着脸,扭着不能动的身子,被她敞开了胸。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梦中的他如此的无力,任由她这样贴着丶抱着丶吻着。
邓修翼只感到一阵燥热。他想求她,不要这样。这时发现自己被汗巾堵上了口。他想蜷缩起整个身体,亦是不能。他就只能任她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
罢了,无论现实还是梦境,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他闭上了眼,仰起了脖子,整个人都在空中漂浮了起来。
头发散在了四周,和她的头发缠在了一起。
他感到了眼眸,印上一片柔软,那是她的仰月含珠,嘴里没有香甜的胭脂,只有药的苦涩。
……
绍绪六年,六月初一,御书房。
邓修翼跪在堂下批红,可能因为去年六月太子在扬州遇刺,这一年来朝堂颇为平静。河东和江南也不见争执,万事都在和谐中有序推进。
鳞册事,太子也不纠缠了,各地便按照户部的惯例推进到县州,只待年底由县州统一到府省。各地官员都非常认真高效地对待这次鳞册的登记,因为明年又是外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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